那一天,六哥外出打猎,迷路走近了一处荒郊野岭,远远望见迷雾深处,一个阴森森的人,僵硬地在一辆皇帝规格的马车上,身旁另有四人侍立。
六哥喝问,来着何人?
马车上的人回答,他是北齐开国皇帝、英雄天子、盖世魔君高洋!
二哥从地狱回来复仇了!六哥顿时魂飞魄散,调转马头飞奔,想要逃离,他一边跑着,一边还听见,后面的复仇者,用空灵的语调,向你介绍他的随行人员。
杨愔、燕子献、郑颐……高殷。
六哥虽然已经跑出了很远,但那个声音,似乎一直就在他的身边。
道路旁边的草丛里,突然窜出一只白兔,一只被月光照得毛色惨白的兔。
那是侄儿高殷的属相!
六哥的坐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小变故,打乱了步伐节奏,它猛地一下子往前栽,把六哥重重地摔进了山沟里,然后自己又重重地压在了他身上。
他的腰椎,被摔断了,他的胸椎,被压碎了。
年纪轻轻,三十岁都还不到的六哥,一下子,就剩下这么几天时间了。
你给那邺城瓦肆里找来的五位优秀演员,以及他们的布景团队,送去了黄金百两,夸赞他们,演技高超。
兴高采烈的你,赶紧释放了被软禁的母亲,让她去见六哥最后一面。母亲临走的时候,你故意告诉她,前一段时间,六哥把她的孙子,废帝高殷,叫到晋阳去了……
母亲急匆匆地赶到晋阳,一则探望六哥的伤势,二则寻找自己的孙子。
你六哥的伤势,已经注定不治。
而且,母亲问了你六哥三次,六哥就沉默了三次,就是不告诉母亲,在哪里,能找到她的孙子。
“杀之邪?”母亲心里明白了,问这么一下,只是最后的确认。
六哥依然闭眼不答,以两行浊泪,表示默认。
母亲顿时勃然大怒,她大怒的时候,说话向来口不择言,比如当年对你二哥高洋说“汝何容”、“如是父,生如是子”,比如这次,她对你六哥说:不用吾言,死其宜也!
不听我的话,所以,该死!
母亲找了个离六哥稍远的地方坐下,好半天才平静下来,才对六哥说:“知道吗?九弟高湛,也想做皇帝。”
“知道,一直都知道。所以,我想拜托母亲您,在我死后,亲自出面,辅佐我的儿子高百年。”
母亲叹出一口长长的气,随着这口长气,离开她的身体,她整个人,都感觉像是要融化掉的样子,虚弱无力。
她有气无力说:“我今年都六十了……百年才五岁,满打满算,我又还能拉扯他几年?到我走的时候,百年也还是个孩子,而你九弟……我叫你一定不要杀害殷儿,就是想着,万一出现今天这种情况,你好歹给九弟,做个榜样。你却把殷儿给害了,这样的话,你有什么脸面,去叫你的九弟,到时候,不要杀害你的百年?”
六哥沉默了好久,他的身躯,已经动弹不得,只剩下一个脑壳,勉强还能辗转反侧,显然,他在做一个痛苦的抉择。
最后,他说:“那我把皇位,直接传给九弟……”
母亲悲哀地说:“你…写个遗诏吧。”
六哥支棱起最后的力气,痛苦地说:“遗诏的话,母亲您,替我写一个吧,我给九弟留句话,就行了。”然后,他要来纸笔,颤抖着写下“百年无罪,汝可以乐处置之,勿效前人也”。
虽然白纸黑字,而且言简意赅。但是,六哥也知道,此时此刻,他的言语,无力且苍白。
这是一个作恶的人,在哀求他人,不要对自己作恶。
一个小偷,哀求别的小偷,不要偷自己。
一个强盗,哀求别的强盗,不要抢自己。
呵呵,凭什么?
他一边写着,一边想着,二哥高洋,临终前,对他说:夺则任汝,慎勿杀也。
到这个时候,他才找到了,跟二哥高洋唯一的共同点:都是当爹的人。
刚刚做了一年零三个月皇帝的六哥高演,准备好遗诏的当天,就咽气了,年仅二十七岁。
他的遗诏,当天也就传到了邺城,叫你出来接旨时,你还担心,六哥在临死前,会不会传诏过来,杀了tຊ你,带着你一起死。
所以,使者叫你,你还不敢出去,直到畏畏缩缩地确认了诏书的内容,是让你登基继位之后,你才大大咧咧地走出家门,堂而皇之地接过了圣旨。
嘻!六哥啊,六哥啊,折腾这么久,把自己都折腾死了,到头来啊,这皇位,还不是我的?
公元561年,你,高欢的第九子,嫡子之中排行第四,时年二十四岁的高湛,正式登基称帝,史称北齐武成帝。
你,是北齐王朝,第四位皇帝。
北齐王朝,一共有五位皇帝。
六十二高湛2受惊的你尿了一地
六哥啊,六哥。你说你,办得这叫,怎么个事呢?
明明说好了,继位了,就立我高湛,做皇太弟,结果呢,一上去你就变卦,要立你那傻儿子高百年做皇太子。
六哥啊,六哥。你说你,挺实诚的一个人,怎么自打做了皇帝,就变成了这样,也耍起无赖来了呢。
不就是做皇帝而已嘛,把你好端端的一个人,搞成这个样子,何至于此?
结果呢,还不是白折腾。
这皇位,该是我的,还是我的。
六哥啊,六哥。你在黄泉之下看好了,看你九弟,怎么做这个皇帝,我才不会,像你那样,前后不一。
我就是我,不管做不做这个皇帝,我高湛,以前什么样,以后就还是什么样,始终如一。
属于你的登基大典之上,你端坐皇位,面上看,那样的无声无息,心里面,这样的歇斯底里。
你这贪吃蛇,好多的内心戏。
你悄悄的赌咒发誓,你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高湛,不会像你六哥那样,做了皇帝,就见利忘义。
你要天下人知道。
你,自始至终,堂堂正正,顶天立地。
你,从头到尾,坦坦荡荡,一身正气。
只是,站在百官队伍最前面,在你面前最显眼的,是已经升任太尉的高归彦。他,似乎,总是歪着嘴悄悄笑你。
你忽然想到,他,这个人啊,知道你的,好多老底……
他知道,在尚书省,殴打杨愔,带兵逼宫的背后主谋是你,不是你六哥。
他知道,太后娄昭君,被你软禁过,有关高殷密谋复位的流言,也是你,放出去的。
他知道,你六哥坠马重伤的全部经过,毕竟,那整件事情,都是他,具体操办的。
他,高归彦,是一本关于你的百科全书。
所以,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万一,他哪一天,对别人说,其实你,不是看上去那样子的。即使,大概率上看,他不会那样做,但是你,还是为此睡不着。
夜,太长,梦,太多。
登基大典后的那天晚上,你做遍了各种花里胡哨的梦,梦见在天上追龙,梦见在树上捉虫,早上醒来,你觉得还没睡好,想要再睡个回笼觉,却又已经睡不着,只好坐在床上发呆。
跟随你多年的宠臣和士开,阴黢黢地走过来,告诉你,你的母亲,太后娄昭君,昨晚突然生病,太医没有办法,她带话过来,希望你在全国范围内,替她延请名医。
母亲生病,你也不怎么着急,看上去却十分淡定。
你说:母亲的病,也不是这一两天了,六哥在位的时候,就病危过好几次,当时也没见六哥给请什么名医,就是宫里太医的方子,不是也挺过来了?六十多岁的人了,何必折腾,就这么着吧,听天由……
你差点说漏嘴了,赶紧急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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