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似乎只有两人能听得懂，穆无忧的眼圈一下便红了，他捏着挂坠，喉头像是被什么硬生生堵着。
最终他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看着穆无忧的背影消失在前方，陆栖瑶全身如同失了力气般，坐在了院子里的石椅上。
她记起与穆无忧的初见。
那是她和清月逃亡之际，碰见了山匪，而那日凑巧她们未扮男装，山匪抢了她们的钱财，还欲行不轨。
是过路的穆无忧救了她们。
也是后来到了南境，两人即将成婚后，陆栖瑶才知，其实当时穆无忧便知道她的身份。
那时，镇国公还在世。
穆无忧原本是回南境准备参军的。
到南境后，战事陡起。
镇国公以身殉国，穆无忧担上了南境王军的担子。
那段时日，他顾不得才失去父亲不久的忧伤，便要领兵出战。
出征前，他目光灼灼问她：“若我能大胜归来，你能否嫁我？我早在上京之时，早在你知晓我之前，便对你一见倾心，在楚家的后院，我见过你。”
陆栖瑶心中惊愕，这才知他竟然有如此情意，望着他那双眼睛，她最终还是点了头答应。
她希望他能大胜，希望他能守护南境一方安宁，她也并不讨厌他，愿意与他共度余生。
那一战他果真大捷。
陆栖瑶与他的婚约也就此定了下来。
南境向来有占卜求福的巫师，两人闲来无事时去寻过一名巫师，问及两人未来的情况。
可巫师算了三卦，却说：“两位郎才女貌，本该合适，但终究是有缘无分，望只需珍惜当下，将来也莫要强求。”
这话无疑不太顺耳，穆无忧闷闷不乐说再也不算了。
当时陆栖瑶也并未当回事，毕竟那时自己在上京也被一白胡子老头算过命，那白胡子老头说她逃不过命运，可她不也逃了吗？
可事到如今，陆栖瑶才明白，原来兜兜转转，他们竟真的没能逃过命运二字。
自从这晚过后。
穆无忧回了府便再没能来寻她。
陆栖瑶却反倒松了口气，穆无忧能放下才是最好，他们都该开始自己的新人生才是。
值得一提的是，晏淮琛也没再来寻她。
她彻底清净了下来，能专心准备铺子的事了。
只是意外来得猝不及防。
这日盯着铺子将最后的一点摆设装完，陆栖瑶回到家。
却见门口等了几名轿夫侍卫和一位老人，那老人抱着包袱，等了也不知多久。
见到她，老人眸中一亮：“姑娘！你回来啦？！”
陆栖瑶震惊上前，扶起老人，喊了一声。
“乳母，你怎么过来了？”
奶娘笑笑，将发丝往后一缕：“姑娘不是让老奴过来看看您的新夫婿吗？”
第39章
陆栖瑶一怔。
她分明修书让奶娘不必过来了，怎么奶娘不仅过来了，还对一切毫不知情？
她看了一眼旁边那几名侍卫和轿夫，没有多说什么。
将奶娘扶进屋内安顿好后。
陆栖瑶直接找了那领头的侍卫：“我当时的飞鸽传书，你们没有收到吗？不是让你们送她回江南吗？”
“传书？”侍卫眉头一拧，当即跪下请罪，“世子妃恕罪，途中我们确实有收到信件，见是给您乳母的，我们便给了她，但她看后未多说什么，我们便继续赶路了。”
乳母是识字的。
可既然乳母看tຊ了信件，怎的还要过来？
陆栖瑶压下心里的疑惑，并不真的怪罪。
她扶起那侍卫，“无碍的，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多谢世子妃。”
那侍卫起身。
陆栖瑶却是一愣，看来他们刚到这里，并不知道她已经和穆无忧解除婚约的事。
她缓缓摇头道：“日后莫要喊我世子妃了。”
“世子妃这是何意？”侍卫不解。
陆栖瑶却是浅浅一笑：“待你回府复命便知道了，我与你们世子已经解除了婚约，其他的便不多言了。”
那侍卫神色大震，似乎不敢相信，他想再问些什么，但见陆栖瑶神色淡然，不会多言，他便也不再多言，很快离开。
侍卫走后，陆栖瑶又拿出额外的银钱给轿夫做辛苦费。
将人都打发走了后，她才重新回屋。
正见奶娘从包袱里掏出一箱财帛。
“姑娘，您的这些财帛首饰，老奴都替你保管得好好的！如今做您的嫁妆，也是不少的。”
那匣子打开，里面她放的黄金与玉银首饰，竟丝毫未动，
陆栖瑶心中大惊又泛起酸楚：“奶娘，那你这一两年在江南如何生活？”
她给这些财帛，是为了让奶娘过上好日子的。
可奶娘却将其保管着，又还了她。
“姑娘放心，老奴手脚利索，到了江南安置好后，便一直在做绣品为生，还赚了不少呢。”
奶娘笑着。
可陆栖瑶的心却更憋闷得慌了。
眼里的泪水不可遏制得流出，奶娘替她擦去，还安抚道：“姑娘哭什么，快要做新娘子的人了，可不能哭。”
提及这个，陆栖瑶心里更难受得紧了。
看着奶娘如此认真提及这个，陆栖瑶不免疑虑再升，又问：“乳母，你可有收到我的信件？”
“信件？什么信件？”奶娘不解。
她看起来不像是看过信件的模样。
陆栖瑶见她舟车劳累，没再多问，“无碍，先休息吧。”
原本以为是奶娘故意不提的。
可过了几日，陆栖瑶才知，奶娘怕是病了。
奶娘做饭会忘记放盐，又忘记她身处何处，甚至偶尔还会认为她们仍在楚家偏院。
但唯一不变的是，奶娘始终记得她要给陆栖瑶送嫁妆的。
陆栖瑶请了大夫来看，说是呆症。
暂时无可医之法，所幸只是记忆减退，不伤及性命。
乳母的情况时好时坏的。
陆栖瑶便将铺子开张延迟了几日，专心守着乳母。
这日。
陆栖瑶正在屋内煎药，乳母却突然从院子里兴冲冲走进来。
“姑娘！姑娘！您的夫婿来寻你了！”
第40章
“什么？”
陆栖瑶愣了下，正想着穆无忧这两日应当是在准备成婚，怎么会来寻她。
到了院里一看。
陆栖瑶霎时一惊，“晏淮琛？你怎么来了？”
奶娘如今没了记忆，并不记得晏淮琛这个名字，还乐呵呵在旁笑：“原来姑娘的新夫婿叫晏淮琛，这个名儿好听！比您先前那位阎罗好听多了！”
陆栖瑶脸色一白，偷眼看了下晏淮琛，这才松了口气。
她应付着奶娘将其送回屋内。
若是奶娘这会儿清醒过来，看见她口中的阎罗就在自己面前，怕是要吓死。
安顿好奶娘，陆栖瑶才重新出来，递了杯茶水给晏淮琛，又问了一遍：“千岁今日怎么突然来我这里了？”
晏淮琛在院里的石椅落座，淡淡抿了一口茶。
他道：“今日是你原本的铺子开张日，我特意想去寻杯开业酒喝喝，到了却听伙计说延迟开业了，我怕……”
话到此，晏淮琛意识到什么，没往下说了。
陆栖瑶却问：“你怕什么？”
晏淮琛这才继续说：“我怕你是因穆无忧这两日大婚，情绪低落才不开张的。”
他倒真是改了性子一般，竟学会关心人了。
陆栖瑶心中的诧异一闪而过，但面前却只是淡淡笑着：“千岁多虑了，我是因为乳母突然到来，她生着病，我不放心，便延迟了几日开张，想先顾着乳母的身子。”
晏淮琛的心这才落了定，他往后看了一眼屋子。
他摩挲着茶杯口，踌躇许久，才又道：“楚铃月已经被我送走了。”
晏淮琛会主动提及楚铃月倒是出乎陆栖瑶的意外。
她愣了片刻，却并无太多感想。
“这事与我无关，千岁不必与我多言。”
“我知道，”晏淮琛点点头，旋即又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日后你或许能以平常心待我，我不是过去的那个晏淮琛了。”
陆栖瑶心口快速跳动几分，“这是何意？”
“我知道我过去伤害了你，也做了许多错事，我会补偿，我也会道歉，但你放心我会慢慢来的，你不愿意的东西我不会勉强。”
晏淮琛又说了一堆莫名的东西。
陆栖瑶下意识皱起了眉，正要说话，晏淮琛又说：“我不喜欢楚铃月。”
这下陆栖瑶是彻底怔愣住了。
她好似听到了一个笑话，却又被他认真的神色堵得心闷。
晏淮琛便继续说：“我对楚铃月是感激之情，过往是我错把感激当爱慕，才会做出那么多伤害你的事，希望如今一切还能来得及补救。”
“感激……”陆栖瑶念叨着这两个字，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晏淮琛叹了口气：“当初我落魄之际，是铃月施粥于我，于当时的我而言，那便是足以永久铭记的恩情。”
原是如此。
陆栖瑶心绪万千，只觉可笑：“那又如何呢？于我何干？你喜欢她，与如何伤害我有何关系？我难道就错在没有像她那样出门施粥，错在没有给过你恩情，所以我活该被你利用，活该被你当做替身，活该被当做她的药引吗？”
晏淮琛一愣。
如若之前他只是猜测她重活一回，如今她的句句质问便是落定了这个想法。
第41章
晏淮琛眸色闪烁，定定看着她张嘴正要出声问什么。
只听屋内陡然传来一声巨响。
“乳母！”
陆栖瑶神色一急，再顾不得许多，慌忙起身去了屋内。
只见奶娘倒在地上，意识不清，她的旁边是一把木椅，也倒在一旁。
陆栖瑶心下着急，正要扶起人，被身后的晏淮琛伸手阻止：“不能动，我去喊大夫！”
“可乳母……”
“你乳母头上有血迹，伤及头部，不能轻易动，否则反倒会更严重。”
晏淮琛这般一解释，陆栖瑶赶忙收回了手。
“你在这里等着。”
晏淮琛说完，直接大步冲了出去。
陆栖瑶焦急等着，很快，屋外响起马蹄声。
晏淮琛将大夫接了回来。
大夫见状，就地诊断了一番，随即命人将奶娘护着头部，平移到了床铺上。
“老者本就有呆症，如今又伤到了脑袋，恐怕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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