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句句带刺
被清雨扶着，段翊然略略抬头，行了一礼：“臣侍告退。”
他的声音微弱又哀戚，仿佛带着无尽的悲伤与无奈。
见他如此模样，楚韵暄到底是没忍心冷落他，幽幽叹口气：“今夜收拾好行李，明日随朕去行宫避暑。”
段翊然没有说话，俯身行了一礼，而后，转身离去。
“皇上……”
贤君还要说话，被段翊然打断：“行了，此事容后再议，你们都回自己的宫殿，朕与夏常侍有话要说。”
“是。”众人应了一声，蹲身行礼，齐声道，“臣侍告退。”
太后只留下一句：“皇帝，你太让哀家失望了。”便转身离开。
楚韵暄挥手驱散周围宫侍，一时之间，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夏亦轩还在地上跪着，满脸泪痕，目光呆滞。
楚韵暄弯下身子，亲自将他扶起，扶他坐在榻上，自己则坐在他对面，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包庇害他的凶手的人，若不是她有皇上这一层身份，怕是他早就将她赶出去了。
她现在虽然怀疑林蔚，但是苦于没有证据，作为一个皇上，怎么能随意污蔑他人，她没法对他解释清楚。
“亦轩……”
“皇上。”夏亦轩的声音沙哑，又带着深深的无力，整个人坐在榻上显得怏怏的，目光直愣愣地看向前方，没有焦距，“为什么不处罚君后？”
为什么？
楚韵暄收紧了手指，没有答话。
夏亦轩继续说道：“皇上是要包庇君后吗？”
而后，他冷笑一声：“也是，皇上后君众多，也不会在乎臣侍一个人不能生育吧？”
“亦轩，朕不是这个意思。”
“那皇上是什么意思？”夏亦轩猛地抬头，眼神闪过一瞬间的狠戾，而后便，满是自嘲一笑，移开眼神，“皇上这种话说了千万遍吧？”
虽说夏亦轩此时句句带刺，可楚韵暄依然是气不起来，心中满是愧疚：“朕答应你，一定会查清真相，还你一个公道。”
“可皇上又怎知刚刚的事不是真相？”
夏亦轩近乎哀求地看向她，迫切地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到答案，满是颤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祈求：“皇上便这么信任君后吗？”
楚韵暄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只说出一句“抱歉”。
夏亦轩深吸一口气，似是气急了，又似是绝望了：“皇上是天子，做的事情永远是对的，皇上不必认错，错的是臣侍，没能体察皇上心意。”
“亦轩，你真的要这么与朕说话吗？”
夏亦轩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罢了，朕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朕向你保证，七日，七日之内，朕一定给你答复。”
“那臣侍静候佳音。”夏亦轩说完，起身，蹲身行礼，“臣侍恭送皇上。”
这算是赶她走了。
楚韵暄垂眸，转身离去。
“剑兰！”
“奴婢在。”
“去审他，所有酷刑都给朕用上，朕就不信他不开口！”
“告诉他，今夜他若是不开口，就杀他母亲，明日若不开口，就杀他父亲……”
“是。”
剑兰抱拳一礼，知道皇上这是真的动气了。
“剑竹。”
“奴婢在。”
“你派人去翊坤宫说那人招了一半，承认是有人吩咐他栽赃君后，记住，一定要自然地让贤君身边的人听见。”
“是。”
“皇上，夏常侍那边……”
“你亲自去太医院，取一些养身体的补药，送去永寿宫。”
“是。”
“去御书房罢。”
“摆驾御书房！”
而永寿宫内，自从楚韵暄离开，莫辞急忙跑到夏亦轩身前，担忧地唤了一声“主子……”
夏亦轩眼神呆滞，愣愣地坐在榻上，神色哀戚，苦笑一声：“我这一生，也就是这样了……”
“怎么会呢！皇上还是在乎主子的，否则也不可能一听到有了结果就把人带到主子这来。”
“她那是着急向我证明，我猜测的君后害我是无稽之谈。”
他木然地坐在那里，只静静地坐着，不再说话，只是眸光早已死寂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再次开口：“莫辞，我好羡慕。”
“主子羡慕什么？”
“好多。”他的声音沙哑，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自脸颊边滚滚落下，“君后可以有皇上全身心的信赖，得到皇上的庇护，如今还有了身孕，贤君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而我，什么都没有。”
“主子，您别这么想，皇上也并非不在意您。”
“是，她是在意我，可是却更在意君后。”
说到这，他满心酸楚：“其实我并非没有丝毫怀疑。”
“那您为何还要……”
“我只是想试一试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可惜，是我太不自量力了。”
“是我错了，皇上对我好上一点，我就痴心妄想地想要自己在皇上心里扎根。”
“我……”他刚要再说，就见前方匆匆赶来的剑竹，“姑娘怎么来了？”
剑竹行了一礼：“皇上担忧您，这不，就命奴婢亲自去太医院为您抓了一副补身子的药。”
“多谢姑娘。”他给莫辞使了个眼色，莫辞便上前接过药包，道了声谢。
见他如此模样，剑竹不得不为皇上解释一句。
“小主，其实皇上心中一直很担心你，皇上不在意您究竟有没有女嗣，只是担忧您的心情。”
“这话可不是奴婢信口雌黄，而是皇上亲口对奴婢说的。”
“既然药也送到了，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莫辞，去送姑娘。”
“是。”
看着不远处被莫辞放在桌子上的药，他愣愣地出了神。
再说景仁宫。
段翊然回去的路上一言不发，清雨也不敢开口，直到进了景仁宫内，清雨这才主动劝慰：“主子，皇上还是很护着您的。”
“本君何尝不知道皇上护着本君。”段翊然叹了口气，神色担忧，“只是本君担忧此举会伤了夏常侍的心，更会伤了皇上的英明。”
“主子，您还是别多想了，现如今您有了身子，您的身子是最重要的，思虑伤身呐。”
“你先下去吧。”
“是。”
第56章 林常侍
出了门，清梅站在门口，神色担忧：“清雨哥哥，怎么了？怎么皇上突然封了主子禁足？”
清雨叹了口气，将事情原封不动地说给清梅听：“现在只盼着皇上能快些查清真相，还主子清白。”
“是啊。”清梅没忍住，为段翊然打抱不平，“这个夏常侍也是的，枉费主子对他这么好。”
“就是说啊。”清雨附和一句，显然被气得不轻。
好在主子现在有孕了，不然依太后的意思，主子就要被留在宫中了，到时，主子还不知道会受太后多少磋磨。
当晚，楚韵暄依旧翻了裴锦尘的牌子。
只不过这次是她亲自去了漱芳斋。
“臣侍参见皇上。”
“起来吧。”楚韵暄坐在榻上，捏了捏眉心。
“皇上可是有烦心事？”裴锦尘起身，站在楚韵暄身后，替她捏肩。
“你母亲一事很是棘手，现在又牵扯出了别人，现在前朝不稳，秦国又虎视眈眈，内忧外患，朕实在是烦忧。”
“朝堂上的事情臣侍不懂，但是皇上还是要爱护自己的身体。”
“明日要去行宫避暑，你东西可收拾好了？”
“已经准备好了。”裴锦尘笑笑，“皇上今日既然累了，便好生休息罢。”
知道楚韵暄今夜为什么会来到他宫中，裴锦尘低着头红着脸，嗫嚅着：“只要皇上常来臣侍这里，臣侍就心满意足了，臣侍不敢叫皇上劳累。”
“那便睡吧。”
今日宫内宫外又出了这等事，她实在是没心思做别的了，在裴锦尘的服侍下躺在床上，怀中搂着那个软软的人儿，沉沉睡去。
第二日，大部队便浩浩荡荡地去往行宫避暑，
此次楚韵暄一共带了五名后君，贤君虽然不受宠，可毕竟是皇子梓玄的父亲，又怀有身孕，自然也要跟着去。
而桑确则是因为她姐姐桑洛在外征战的缘故。
都说前朝后宫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事实却也确实是这样。
前朝之人影响着后君的宠爱位份，而后君获得的宠爱，也影响着前朝的情势。
到了行宫，众人依规分好的住处，那名宫侍自然也被带了去。
经过昨天的严刑拷打，那人终究是松了嘴，将事情原封不动地吐了出来。
楚韵暄特意挑了第二日早上将众人叫到段翊然处，冷眼瞧着坐在下首的林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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