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老先生摸出袖子里的手绢,又用手绢裹着地球仪木雕将它拿了起来,走到亮处仔细瞧了瞧,越瞧越是眉头紧锁,半晌后,才将木雕放回了原位,“敢问小姐,这木雕从何而来?”
“是……学生送的礼物。”
“小姐是教书先生?”
“是的……”
“这木雕很是精致,可舍得赠予老夫做诊金?”
冯朝不太明白老先生话里的意味,下意识看了眼林常青,见对方冲她点了点头,才转头对老先生道:“当然可以。”
回了客厅,鬼医从药箱里取出一盏油灯,“老朽与你开这一盏桃油灯做药,将这灯燃在卧房三日,三日后,保小姐夜夜睡得安稳。”
冯朝又是鞠躬道谢,“多谢老先生。”
“不谢,”说着晃了晃手里的地球仪木雕,“有这诊金便够。”
◆
钟文安仍是叫林叔送一送鬼医,这老头却不肯,执意要钟文安一道送他,钟文安只好起身相送。
“先生真是与老夫没有默契了,定要老夫厚着脸皮相请,你才知道要送送老夫啊?”
“老匹夫,有话快讲。”
“这回诊金怎么算呐?”
“你想怎么算?”
“是这样啊,老朽最近正在研制一种防晒的药剂,咱们地府的鬼到了人间,只需将其涂抹在身上,就可免除被太阳灼伤的危险,如此一来,也就无需举着那重重的大伞招摇过市啦,这药剂若真叫老夫研制了出来,免费送先生一份!”
“免费?你这老头的好处,我可不敢收……说重点吧。”
“重点嘛……这个药剂的研究费用,不低!你也知道,老朽靠着一个医馆在地府艰难度日,实在没有多余的钱去投入研究啦。”
“嗯,所以呢?”
“所以?这不是找先生来了吗?老朽对先生一向照顾,这次救下这小女娃也算大功一件,多的就不谈了,先生,投资老朽的项目吧!”
“嗯,老先生果真是照顾我呢……”
“那可不是!若是老朽真将这药剂研发出来,地府一众鬼神岂不是会抢着买?到时候先生不是也能大赚一笔?”
这糟老头惯会忽悠,几百年来,钟文安不知被他忽悠去多少细银,现下听他将这项目说得天花烂坠,饶是有着地府投资大神的名号,此刻的钟文安也不免迷糊,可他转念一想,他刚刚救下了他的冯小姐,付点诊金也是理所应当,赚钱的事就先别想了,于是佯装思忖了几秒,便脱口道:“好!”
钟文安话音刚落,鬼医立即拍手叫好,又连忙叫来身后童儿,“快,拿出契约叫钟先生签了。”
童儿自药箱中取出一枚小小的印鉴,交到鬼医手中,鬼医接过,转头看向钟文安,“先生,请……”随即手掌发力,将印鉴催着升到半空,印鉴下渐渐释出一行一行的小字,那是契约的内容,钟文安略略过了一遍,没什么问题,便催动魂识之力,在印鉴下写出“钟文安”三个字,字体辅一成型,便被印鉴吸入了体内。
见契约已成,钟文安转身便要走,却又被鬼医叫住,“先生且慢……”
“还有事?”
鬼医举起手里的地球仪木雕:“从小女娃那里讨的,上面聚集了大量的死气。”
“什么?”钟文安有些震惊,他见过这木雕,还以为只是个寻常之物,没想到……
“老夫也不太确定它是死气的源头,还是同那女娃一样被沾染了,姑且先将它拿回去查探一番,先生这边,也查一查那木雕的来源吧,如若那木雕是死气的源头,这事恐怕就严重了。”
“好,这几日便查。”
“另外,这回仍是需要先生护着点那女娃,别叫她被老夫的法物伤了身。”
“怎么护?”
“燃灯三日,虽然这次的药量下得轻,以防万一,先生还是帮忙守着点,尤其是夜里,最好守在那女娃床前,万一有问题,先生好及时吹灭油灯,召唤老夫。”
“叫我,夜里守在她床前?”
“别装了,先生难不成没守过?在西山……”
“我,那时……她……我……”
未等钟文安支支吾吾个所以然,鬼医已经带着小童穿过了界门。
◆
实在不知该如何与冯朝解释这件事,钟文安索性不解释了,只是一连三日,钟文安白日里想方设法拖着冯朝,叫她与自己寸步不离,到了夜里,又隐了身守在冯朝床前。
三日下来,钟文安已经累得精疲力尽,好在冯朝情况还算良好,除了第一夜……
那晚,钟文安隐身守在床边,上半夜,冯朝睡得很好,到了下半夜却开始发梦呓语,钟文安连忙显出身形,坐到床边,见她满头大汗,本想伸出手替她擦去额间汗珠,却被她将手牢牢抱住,放到脸下做起了睡枕,如此睡到破晓,她翻身换了睡姿,钟文安才得以抽身离开。
◆
三日后,桃油灯自行熄灭,冯朝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心下不由对这位老神仙燃起了敬佩之意,“难怪能那么快治好先生的伤呢……”
◆
两周前,陈月所在的小组接到一个特别任务,彻查一起恐吓案件。
陈月一看,受害人竟然是熟人,是桑中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女老师。
那女老师之前也报过两次警,一次是收到了恐吓寿衣,一次是收到了恐吓短信,那位老师的事情,陈月自然是上心的,但是查了一段时间,受害人家附近的监控调来看了一圈,短信发件人也排查了一圈,都没什么眉目。
那阵子所里又忙……嗨,说实在的,所里哪有不忙的时候,每次值夜班,陈月都要提前拜一拜,“不要有夜警、不要有夜警、千千万万不要有夜警……”可事与愿违,不仅是他,周围同事值夜班时,也是几乎没清闲过。
夜里报警的,几乎都是喝多了打架斗殴的,有些人啊,似乎就是爱好这个。
那阵子,陈月都恨不得自己被哪个歹徒打一顿,好带伤休息几天,可惜大家都还挺讲究,打架时恨不得狂妄到天上去,到了所里又都跟小白兔似的,连说话也细声细气,别提对警察动手了。
总而言之,那美女老师的案子,那些恐吓手段,并没有对受害人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自然而然就被放到了一边,如今,上面却发了话,无论用什么方法,必须尽快破案,找出嫌疑人。
即是大领导发了话,有了压力,办不到的事情也要尽力博一博不是,再说,为了加快破案速度,领导不知使了什么办法,竟从上属警局给小组拨了好几个得力干将过来,一伙人干了一周,发现受害者人际关系十分单纯,唯一可能为她树敌的事情,就是两个月前发生的桑中学生跳楼事件了。
于是大家伙从桑中学生跳楼事件开始捋,果真锁定了几个嫌疑对象,又针对性的做了一番走访排查,终于,三天前,找到了这次恐吓事件的嫌疑人。
◆
是桑城城铁的铁道安检员,名叫周良,这人同时也是前阵子桑中跳楼自杀那个小男孩的父亲。
陈月以为锁定了嫌疑人,这案子结束就是时间问题了,没想到还有难题在后面等着。
起先,所里打电话传唤周良,他以上班忙为由,一再推脱,见所里态度强硬,这才勉为其难到所里来了。
陈月又以为人来了就好办,谁知这人是个闷葫芦,一问一个不吱声,一堆证据全指向他,他不承认,也不否认,就这么耗着,陈月年轻,经验不丰,问了一会儿崩溃了,换年纪大的前辈来,结果这周良是真能闷,说什么就是不开口。
终于,几个老前辈也没什么耐心了。
要说这么个小案件吧,证据这么充分的情况下,无需问讯,直接给他下处罚也没什么问题,这情况顶天就是批评教育一番,再罚点款,不会再有什么大波折,偏偏上面交代tຊ了,必须问出作案动机,把事情来龙去脉搞搞清楚,好跟受害人做个交代。
陈月见过那位冯老师几次,百思不得其解,她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咋有这么大能耐,能使唤动所里的领导。
本来心里还对人家存了些别的心思,这么一看,怕是高攀不上了。
◆
钟文安领着冯朝到派出所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今天下午,林叔那边突然接到电话,说冯小姐的案子已经找到了嫌疑人,但是对方不配合问讯,问接下来要怎么办。
林叔将事情大体同钟文安讲了一遍,钟文安便领着冯朝过来了。
其实这种小事,钟文安和冯朝本不需要亲自过来的,警方该如何惩处就如何惩处,只要保证对方接下来不再犯事就行。
可知道嫌疑人是周良后,冯朝还是想过来一趟,上次看诊,孟医生告诉她,“消除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直面恐惧,当你亲自揭掉它的神秘面纱,你会发现,任它什么东西,都不过如此!”
到了派出所,冯朝要求见周良一面,陈月带着她去问讯室,钟文安不放心,一路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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