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周后验孕棒的电子判读器呈现结果,HCG激增,清晰的一个单词Pregnant。周若栗又去药房买了两支其它的品牌,相同的结果,她怀孕了。
二十四岁过大半,瘦弱文静的吴柏生,冲破重重阻碍,给了她生机盎然的礼物。
她难得不知道如何对吴柏生开口,过去的三周可谓是鸡飞狗跳。
领勋拒绝和谈是预料之中的。
社区街坊店,凭借网络积累的小股热度,进入了他们的狩猎视线。领勋砸钱砸资源,循循善诱,耐心等候。需要的不过是貌美的男老板配合拍几张照。路是他们铺好的,人是他们安排的,工厂到门店,线上线下带着这个不识相的小白脸发财。
现在事情都落实了,他一个人说刹车就刹车,做梦吗?
吴柏生的飘忽状况,颇有醉生梦死之态。
吴珍珠的身体开始老化,新确诊的老年人常见病需要另服药。新药和原先的精神科药物产生了冲突,副作用叠加造成强烈的身体不适。普通人,可以在劝说理解后,配合调整药方。她不行。
原本缓和下来的发病频率,又上去了。发作时,强制注射输液,绑紧手臂她就大力拉扯。服用药片,就极力作呕,使得周遭皆是污物。
儿子和看护两个人围着她,精疲力尽。每次的收尾,她自己也难受的无法表述。吴柏生仅剩的自制力,克制着发颤的手,告诫自己不要滥用药物。事实上,他加大了自己的安眠药剂量。
近几年,他很少失眠到脱力,专科医嘱配的药吃不完,就放在那。
这个冬天到春天,他吃光了这些库存。吴珍珠白天声嘶力竭的闹腾后,晚上往往能睡的香沉。吴柏生作为陪护家属,有时顺手吃了她的安眠药。母子互相依存,搀扶彼此,磕磕绊绊的活到了现在。分不清人间岁月沧桑。
吴珍珠在海城的亲属,知道她即将离开的消息,找来了。
吴家本就是岛屿原住民,吴珍珠有一个哥哥。吴家二老在世时,曾对幼女极为疼爱。雪白粉嫩的女童,容貌姝丽,她的名字满载了朴素的父母之爱。
转折发生在她的二十岁。
吴珍珠出生的月龄小,十七岁勉强从中专毕业。家里费时良久,托人为她在浦江东岸,紧邻岛屿处,谋得了一份体面的国企闲差。女儿没有读书的天赋,届时在单位找个良人婚嫁,也很是个好出路。靠近娘家,对外又是市区的国企媳妇。
当时的通勤交通不那么发达,吴珍珠入职时,住在分配的宿舍。自幼娇生惯养,室友不同的作息,生活习俗的差异,谈吐中时善时厌的态度都让她郁闷。
林栋就出现在这个时候。日后纷争的骂战中,已难以回溯两人是如何相识的。反正,冠冕堂皇的讲法是,林栋作为小辈,跟着叔伯到海城见世面。内里实情是他在广东惹了桃花,女方家不依不饶,他不过是找借口找个去处躲情债散心。
林栋二十岁,遇到十九岁的吴珍珠,惊为天人。广东潮热,靓女多见健康的小麦色。吴侬软语的珍珠,散发着新鲜的光芒。语言不能阻挡年轻的心,他操着一口粤普,穿着当时最时髦的服饰,引诱稚嫩的珍珠从牡蛎外壳保护中探出头。
吴珍珠生来极为胆怯,虽偶有夜不归宿,但没有踏过最后一道防线,让林栋得手。越是这样,男生越不甘心。征服欲烧红了眼,模糊了心智,自我催眠,珍珠就是他的挚爱。
事发在一年后的某个傍晚,吴珍珠的哥哥受父母所托,到她单位送换季的衣物。舍友半是嫉妒半是笑话的说破了这段地下情。吴宇山一字不落的转述了这些话给父母。妹妹和一个流里流气的无业外地人在鬼混,对方初中都没毕业。
吴家老父老母气的发抖,掌上明珠蒙尘。当即要找这个没有编制的猪算账。
中间难堪拉扯,父母不能理解,万事未发生且能回头的情况下,向来听话的女儿怎么就铁了心要跟林栋在一起。吴珍珠的偏执幼稚在彼时就可窥见一二。
本地家庭出了如此丑闻,瞒不住,四处疯传吴家女儿失贞。邻里村妇八卦,演变到后来,满是对吴家的恶毒攻击。吴宇山刚抓住机会,靠女友父亲的名头,到一所小学任教。哪里能让好事都落在吴家,成才儿子,漂亮女儿,做梦。
吴父吴母不堪其扰,气血攻心下,半推半赶。吴珍珠你跟着这个男人,就不要回家。
天真小姐哪里经历过这些。林栋在旁诱哄,父母总是父母,怎么会不要儿女。你先跟我回广东,生米煮成熟饭,时过境迁,自然皆大欢喜。
吴珍珠背井离乡后,家风重归正派,吴宇山清廉的文化人口碑立住了。随即不久,吴家办喜事,迎娶有功的儿媳。
吴柏生自有记忆以来,就知道自己和母亲不太受外家待见。哪怕是吴珍珠和林栋离婚后,决绝的让儿子改随母姓,仍是如此。
柏生出生纸上的姓名是,林柏生。
吴启山提着家中后院的橘子,第一次踏进疗养院。电话中预先询问了地址等信息,吴柏生冷然的站在门口等他久未蒙面的亲舅舅。
中年男子和多年前的形象大相径庭。夸张的啤酒肚被立领Polo衫牢牢的包裹住,吴家的好相貌还能辨认,倒退的发际线,油腻的头发软趴贴紧脑袋。身旁的妻子体型同样臃肿,倒是有些夫妻相。
“柏生,你好啊。”吴启山热情的招手,真正一副慈爱模样。“小伙子越来越帅了。”说完用手拍他的背。
吴柏生对他早不抱什么亲朋善友的幻想,不着痕迹的避开。他已经瘦到颧骨微凸,面色青黄,难以担当他的帅字评价。“舅舅好。舅妈好。”
“珍珠在几楼?”
“护工推她去做检查了,先跟我上去吧。”吴柏生是特意让护工带母亲离开的,他不知道他们的来意。
进到吴珍珠的病房,放下橘子,吴启山在狭小的房内转了一下。
“条件不错嘛,还是个单间。”
“她有时候会有些声音动静,只能单间。”吴柏生淡淡回答。
吴启山终于找到了一丝尴尬,拖过角落的板凳,坐了下来。吴柏生的舅妈粉饰舅甥之间的疏离,靠近柏生,和蔼的摸着他的胳膊,说:“你小时候,我就说过。这小孩长大了,一定好看。”
柏生缓缓抽开,摆脱她的手,“舅妈,我听得懂本地话,不用勉强说普通话。”
三人无语的安静了下来。吴启山做了多年的独子,自有一副派头。“大人的事情,你大概听到了闲言碎语。这都和你们小辈无关。”
“舅舅和舅妈今天来看我妈,谢谢。”柏生无波无澜。“妈妈从去年到今年犯病时,常常喊着你们,她也想念你们。”
话到这里,嘴角嘲讽一提。“就是有点太思念了,她也是不想的。你们待会看到不要怕也别介意。”
和蔼舅妈先坐不住了,手肘推了下丈夫。吴启山看了眼妻子,撕下温情包装,直言道:“邻居和我们说,你要带你妈离开海城。”岛屿居民相对熟络,柏生和院方商量的时候,传出话去,再自然不过了。毕竟吴珍珠在当时的年代,是出名的小美人。绯闻八卦,更增添了传奇色彩。
“是有可能。舅舅有什么指点?”
“我就直说了。你们的户籍怎么办?”
吴珍珠当年和林栋离婚拖拉的原因之一,就是想给林柏生在海城落户,如此才不影响他的学业和高考。此举引发了林家斗争和吴家的反目,林家暂且不表,吴家老父和儿子是对骂不停。
说来可笑,吴启山的妻子自诩对丈夫事业有功,婚后在家里摆出高高架子。不知何种心理,她最厌恶外人提起吴珍珠昔日的美貌。当年吴启山百tຊ般挑唆气昏头的父母,让他们逼迫女儿抉择,变相加速赶走了亲生的妹妹,妻子也可算是幕后怂恿者。她的分析切入要害,吴家的宅基地,面积不小。
一颗苹果当然是一个人吃更甜。
父母早就后悔了。虽然岛屿风俗是偏向看重儿子,但毕竟是从小疼爱长大的女儿,捧在手心如珠似宝。等到吴珍珠折羽归家,父母当然要为她遮风挡雨。年迈眼如炬,一样出色的外表下,儿子的心狠超出预料。最终,在老父亲的坚持下,为吴珍珠携子归岛,扫平了障碍。
吴珍珠当年是辞职,偷了户口本结婚,但户籍未动。林柏生出生在广东,后随母从广东迁移至海城。
出于对林栋的怨恨也好,对老父亲的莫名示好也罢,吴珍珠激将林栋。最终使他冲动下同意,林改成了吴。
吴启山从那日起,天天不舒服。他自己有儿子有女儿,多出来的吴家人,是要分他一块肉?
柏生问:“怎么想起户籍的事情了?”
“这你不用管。当时说好,算给你们孤儿寡母一个落脚点,现在要走,那索性一起迁走,弄弄清爽。”
“我妈迁去哪呢?”
“这我不管,你们的事情。”
柏生笑出声:“家里是要有喜事了吧,那块宅基地要拆了。”笃定的语气。
“你什么意思?我就知道你这个小兔崽子没安好心!”吴启山瞪大双眼,凶狠的盯着外甥。“男孩子,你这样就不对了。”名义舅妈也跟着在旁拱火。
“那什么是对?乘着我妈生病,偷摸落葬外公外婆,墓地在哪都不告诉亲生女儿。这么多年了,我妈不能上一炷香,这对吗?”吴柏生平静的说道。“你们是长辈,说说看,对吗?”
吴启山手边没教案可以拍,伸手指着柏生:“她赡养过吗?天天鬼吼鬼叫,后事都是我办的。”
“我妈是个糊涂人。回来后,外公外婆最后一段时光,大多是她伺候的。”柏生讲述事实。“当时,外公走了,她受刺激再度发病,住在医院怎么办理后事?”
“你姓林的,要你管我们吴家的事情!你和你妈一样,吃里扒外的货色。”
“吴副校长,哎。”柏生叹口气,继续说道:“当年办完丧葬一条龙,你说外公的钱都用完了。事情是过去了,那也不介意拿出来给邻居们说说,就当个谈资。”
“你想怎么样?”吴启山此刻意识到这个不起眼,文弱沉默的外甥,长大了。
成年男性之间的交谈简明意赅。“亲戚一场,好聚好散,体面尊重点。”吴柏生吐出一口浊气,正色道。“我的户口我会迁走。当年分宅基地,有我妈原始的份额,她的照旧不动。到时该怎么分配看政策,就当是吴副校长的妹妹拿自己应得的晚年医疗费用。你可以问一下律师,这个方案是底线。”
“你们不要再来了,你的妹妹,真的生病受不得刺激。”吴柏生说完这句,做出送客的姿态。他已经不想从他们的嘴里打听出外公外婆的墓地了。人已经不在了,这些都是虚幻。以后就和逝去的那么多年一样,摆餐食向着吴家住宅的方位做简单的祭祀。真心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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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团取暖的两个崽,舔舔鼻子,拱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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