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的、抽泣的、恳求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
“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那道声音在此刻与眼前之人的脸，渐渐重合。
“桑枝意，好久不见。”
第十四章
“怎么？不认识我了？”
楚怀寒看着她愣神的模样，眼神有些冷。
“也是，有了陆程阳之后你恐怕早就不记得以前的同伴了吧……”
他冷哼一声，转身要走。
桑枝意轻轻拉住他的衣袖，声音有些梗塞：“好久不见，楚怀寒。”
橙黄的夕阳透过玻璃窗洒入画室。
她唇角的笑浅淡苦涩，眼中闪烁着的，恍若泪光。
楚怀寒眸光一顿，眼中的冷意渐渐消散。
他别开视线，良久，又说了一遍：“好久不见，桑枝意。”
声音轻飘飘地，被卷进了晚风里。
……
“你怎么突然回国了？”
湖边，街边艺人的小提琴声悠扬。
桑枝意坐在靠着栏杆，夜风拂过她的发丝，一圈一圈的涟漪在湖面上晕染开。
楚怀寒戏谑地笑着，语气有些生硬：“怎么？不想见到我？”
说话总是带着刺。
桑枝意早就习以为常，淡淡道：“我如果说是，你会被气死吗？”
楚怀寒呼吸一窒，抓着栏杆的手紧了紧。
桑枝意道：“所以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
她抬眸，深深地望向楚怀寒的眼底。
“你应该知道，你对我的意义很特殊，我永远不会不想见到你。”
她的身世很特殊。
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妈妈死后，只能去孤儿院。
那时她性格孤僻，所有人都不喜欢她。
只有楚怀寒，会看见待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的她。
会在有孩子被领养时，领养家长送的糖果中，悄悄地藏起来一个，分给她。
在她的生命中，楚怀寒和陆程阳永远是最特殊的。
即便楚怀寒后来被领养，间隔了十年未见。
但每次相见。
那个孤儿院里，手捧糖果、歪头笑着看她的楚怀寒。
又会再次重新鲜活在她的脑海中。
楚怀寒看着她陷入回忆的目光，仿佛也随之一起陷入了回忆。
“你应该知道，你也很特殊。”
抱团取暖的日子里，她是最难忘的存在。
“是吗？”
桑枝意看着湖面上映照的万家灯火，目光渐渐深远。
“所以，为什么要离开呢？三年前。”
五年前她们再次重逢，楚怀寒却又在三年前，一言不发地出了国。
之后再次相见，已经是上一世。
那时何晴也曾说过有人想和她合作。
可那时她为了陆程阳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管。
之后，卖了画室，便更没交集了。
再之后楚怀寒开了工作室，她才知道他回国了。
楚怀寒目光一顿，有些复杂地看向桑枝意，想说什么却又扼在了喉间。
只是淡淡道：“你在乎吗？”
语气中竟有些暗含的忧伤。
桑枝意眉间一跳，没明白他的悲伤从何而来。
刚想问，却猛地被一道声音打断。
“嫂子！我们被追债的人打，你在跟别的男人勾搭！”
一转头，便见傅星雨一副抓奸的样子站在她身后。
她身旁的陆程阳在看见楚怀寒的那一刻，脸色就阴沉得不像话。ⓝⓜⓩⓛ
桑枝意打量着两个人，看见两人脸上都带了点彩，想必是被追债的人打的。
此刻狼狈至极。
只是可惜，打得还不够重。
她心情不错道：“小姑娘，别乱叫哦，你嫂子另有其人。”
傅星雨脸色又青又白，她真心看不起桑枝意，但想到债务还是忍了下来。
她咬唇拿出结婚证：“今天那都是我的气话，这是你和我哥的结婚证，你们肯定结婚了，公司的债也算共同债务，你是要还的！”
桑枝意看着那张结婚证，突然笑了。
她看着陆程阳和傅星雨怪异的眼神，从傅星雨手中抽出结婚证。
一如上一世林乔那般，将结婚证在陆程阳面前晃了晃，目光不屑。
“连章都没盖，你的结婚证，太假了。”
第十五章
一旁的楚怀寒眼神骤然一亮。
陆程阳眸光深沉。
“如果你是因为没盖章而生气，闹离婚，那我明天一早可以和你去民政局。”
桑枝意奇怪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你领证？领证继承你欠得五百万吗？”
陆程阳沉默了下来。
桑枝意笑道：“而且如果你真的爱我，怎么可能三年了，连张证都没事领？”
“别把我当傻子啊，陆程阳。”
傅星雨紧咬着唇：“可是这三年我哥的钱都给了你，你总该还我哥点，不然我们怎么还……”
“好说。”
桑枝意打断她，看向一旁的楚怀寒：“正好，我律师在，到时候算一下吧。”
她朝楚怀寒眨了眨眼，楚怀寒立即领会。
“明天绝对给你们算得清清楚楚。”
傅星雨还想说什么，楚怀寒冷冷看她一眼。
“怎么？刚才说得不够清楚？还想逼婚？没看过宪法吗？”
他的脸并不凌厉，一双桃花眼，眼尾总是上挑着，仿佛看谁都深情，又看谁都带着不屑。
明明是惹人喜欢的风流长相，一旦不笑，却格外显得压迫与冰冷。
傅星雨猛地被震住，咬唇不甘地缩到陆程阳身后。
陆程阳沉默看完了全程，深沉的目光在楚怀寒脸上停了片刻，看向了桑枝意。
“他回来了，所以要和我断绝关系？”
桑枝意一顿，没明白过来，他突然扯到楚怀寒是为了什么。
但面对陆程阳，也没必要解释。
“是。”
楚怀寒嘴角止不住上扬，挑眉看向陆程阳，眼中尽是挑衅与得意。
陆程阳抿唇，身边气压都低了几分。
“你果然，一点也没变。”
桑枝意又是一愣，转头看向楚怀寒。
楚怀寒立即收起笑，无辜地看向她，似乎也没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一点问题也没有。
桑枝意收回目光，只觉得今天的陆程阳有毛病，不说人话。
但也没心情纠缠，转身道：
“没事的话，我该走了。”
傅星雨忙叫住她：“等等！钱必须给。”
“放心吧，我可不像某些人渣一样，骗人又骗钱。”
陆程阳脸色顿时沉如黑水。
桑枝意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哦，对了，那五百万你哥会有办法的。”
她看了眼陆程阳，双眸弯弯：“就看你哥他，愿不愿意为你们付出了。”
那五百万的债，陆程阳挖空了所有公司后，又投资欠下的。
上一世他用这笔钱投资的产业赚得盆满钵满，收购了蔚蓝。
但那也是半年后的事了，现在取出一定亏得底裤都不剩。
陆程阳脸色一沉，这笔投资他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就算是林乔也不曾知道。
桑枝意怎么会知道？
他看着桑枝意与楚怀寒并肩而行的背影，心中难受至极，暗暗握紧了拳。
……
酒店楼下。
桑枝意顿住脚步：“好了，送到这里吧，你也该回去了。”
楚怀寒踟蹰了片刻：“你跟陆程阳……”
说了半句，又没了下文。
桑枝意疑惑地看向他，目光相视中，楚怀寒徒然笑了一声。
轻松道：“我们今天应该是出来聊合作的事。”
桑枝意猛然惊醒：“是啊，不过你个律师事务所找画室合作什么？”
她不解道：“设计LOGO？可我们不接这个业务。”
她说着拿出手机：“不过我认识几个设计师，可以帮你联系。”
她从微信里翻找着，突然，一只手遮住了她的屏幕。
桑枝意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深沉的眼中。
楚怀寒目光幽暗。
“可我从来没说过，我要开律师事务所啊。”
第十六章
桑枝意心中咯噔一声。
刚才的氛围太轻松，她居然松懈到忘了这还是三年前。
这时候，楚怀寒刚回国，国内的事业，根本就还没起步。
一寸寸的凉意从心底缓缓升起。
她攥紧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你之前学法，就以为你会开律所，难道不是吗？”
楚怀寒垂下眸，笑道：“从小就想做律师，回国当然是开律所，开个玩笑，别这么紧张。”
桑枝意擦冷汗的手瞬间顿住了。
她看着楚怀寒的笑脸，怎么看怎么欠揍。
“所以你到底找画室合作什么？”
楚怀寒道：“国外有个画师开画展，想收集一些不同地区的画，正好问到我有没有什么认识的很强的画师，我就想到了你。”
“不同地区的画……”
桑枝意猛地看向他，眼中满是期待：“那个画师叫什么？”
“GANAM.”楚怀寒道：“你认识？那你同意合作了？”
“当然！”
桑枝意捂住胸口，控制不住地喜悦。
GANAM上一世办的这个画展，获得了所有一流艺术家的认可。
所有被选中的画师，名气都上涨了不止一个层次。
第二次画展，更是所有人挤破头都想要将自己的画挂进去。
上一世国内巡展，她无比羡慕地看着墙壁上的那些画。
也会暗自期望，如果自己的画能挂在上面，那该多好。
却不曾想，原来她竟然和这样的机会擦肩而过。
桑枝意蓦地哽住了，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她忍住鼻尖酸涩道。
“我一定，会把我最好的画，挂在画展上。”
楚怀寒看着她的模样，笑道：“不至于吧，感动成这样。”
桑枝意摇摇头：“谢谢你，真的。”
楚怀寒沉默了片刻，眸光幽深了下去。
“欠我那么多，就一句谢谢？”
桑枝意一怔，茫然看向他。
上一世，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你欠我的，还得清吗？】
他的眼中似乎永远带着隐忍，可她究竟欠了他什么？
桑枝意刚想问，楚怀寒却沉默着转身往回走去。
朝她摆了摆手：“走了，记得把最好的水平拿出来，他的考核可是很难的。”
桑枝意看着他的背影渐渐隐于黑暗中，一股莫名的感觉，蔓延全身。
这时手机响了一声，是陆程阳发来的信息。
【这个，你也不要了吗？】
照片中，是那张她第一次遇见陆程阳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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