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大双眸不可置信地看向赵明玉，却发现她的神情无比认真。
“长明灯已备好，等你身体好一些，就可以举行仪式。”
白赫安看着她的眼眸，心彻底冷了下去。
他陪伴了赵明玉八年。
为了她，一步一叩，登三千长阶求高僧解她业障，探明佛法。
为了她，花千金请绣娘绣万寿帐献与圣上，得第一女国师的封号。
为了她，修佛寺，设义堂，印佛经，施粥散银。
连最穷苦的百姓都知道，说一句阿弥陀佛，就能换一碗饱腹的米粥。
这一切，都是他为了赵明玉自愿而为的。
赵明玉都知道。
可她从未对他有过感谢，现在更是连一句解释都不愿为他说，反而要他取心头血以证清白。
白赫安遍体生寒，心冷得像冰，连跳动都感受不到。
“我……”他本想拒绝，却听到系统提示。
【提醒宿主，你的身体不足以支撑取血。若是强取，即刻便会死亡，回到原时空。】
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
只要取血，就会离开吗？
他心颤了颤，看着冷漠的赵明玉，果断点了头：“我答应取血。”
白赫安不想再待在这里了，他只想离开。
赵明玉一顿，看着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等你身体养好，我就举办……”
话没说完，白赫安却直接打断：“不用休养，明天就取血。”
赵明玉闻言皱紧了眉头，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忍不住道：“太医说你伤重，需要休息。”
话语透着关怀的意味，可这话落入白赫安耳中，他却只觉得讽刺。
赵明玉都要取他心头血了，还在乎他的身体？
他越想越心寒，忍不住勾唇一笑，嘲讽道：“再重又怎么重得过剜心取血？”
赵明玉听出他话语中的讥讽，顿时沉了脸，没再反驳：“那就明天。”
说完，她转身就走。4
那抹清逸窈窕的背影缓缓走远，直到消失，白赫安都没有再看一眼。
第二日，白赫安被带去了京城昭明寺。
时辰接近正午，众人齐聚大雄宝殿，门口还围了许多来看妖孽剜心取血的百姓。
白赫安闻到殿中檀香，突然想到自己刚来到这里时，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昭明寺。
那时老方丈以为他迷路，招待他一份斋饭，又听说他走了很远，只为找一个人。
便双手合十，慈声提醒：“一念放下，万般自在，施主，切勿为执念所困，当心被其所伤。”
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白赫安蹙紧了眉，压下心中难受，看向萧书妍。
史书中记载，她是在一次追杀落单敌军时中了埋伏丧命的。
白赫安想了想，提醒道：“萧将军，往后千万记住，穷寇莫追。”
萧书妍愣了下，点了点头。
赵郁白见状沉下脸，故意激道：“姐夫可是反悔了？”
白赫安没理会他，又看向一旁同样神情不悦的赵明玉，心口苦涩蔓延。
他跨越千年而来，跟在赵明玉身边八年，只想改变她的结局。
却没想到，要搭上自己的一切。
他从袖中拿出那块赵明玉给他敷眼睛的手帕。
“这是你当年送我的，现在还你。”
他的语气很平淡，和往常并无不同。
赵明玉却眸光一沉，捻着佛珠的手顿了下，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慌乱。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白赫安这副模样，很像是在……临终诀别。
她皱了皱眉，本想拒绝。
但想到当初送这块手帕时，自己想的都是赵郁白，她心头涌上一丝愧疚，还是收起了手帕。
“也好，待你取了血，我请江南最好的绣娘为你绣一方新的。”
白赫安只是扯了扯唇角：“赵明玉，没有以后了。”
赵明玉顿时神情一变：“什么意思？”
可白赫安没有理会，只是平静地看向大殿内高坐莲台的金身佛像。
佛前桌案上供着一盏长明灯，灯前横置着一把泛着银光的匕首。
他走上前，在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在心底默念。
“佛祖在上，请保佑信徒白赫安今日顺利回家，往后我与赵明玉时空相隔，再无瓜葛。”
许了愿，三叩首。
而后他睁开眼，拿起面前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心口！
心口一凉，钻心的痛随即袭来。
系统的警告声立刻响起：【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正在消失，时空通道正在开启，准备强制遣返原时空！】
萧书妍立时红了眼：“白赫安！”
她慌乱地扭头朝殿外大喊：“来人！快传太医！”
白赫安却好像没有知觉一般，用力将刀拔了出来！
鲜红的血喷涌而出，沾染了赵明玉洁白的衣裙和手上的佛珠，也染红了她的双眼。
赵明玉瞳孔剧烈震颤，掌中的佛珠骤然断裂，散落一地。
“白赫安！”
匕首当啷落地。
白赫安身子一软，却倒进了一个泛着檀香的怀抱。
一抬眼，就对上了赵明玉满是仓tຊ皇无措的双眼。
她紧紧抱着他瘫软的身体，用力按住那血流如注的伤口，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够了，够了……你不用取血了，我带你回去……”
话没说完，白赫安却艰难地抬起手，按住了她的手背。
他能感觉灵魂正在抽离，生机也清晰无比的正在流逝。
他看着赵明玉，扯起唇角笑了笑。
“赵明玉，我穿越一千八百年，只为了改写你的因果。可原来，我才是你命里的劫……”
赵明玉神情顿时凝滞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又被更加汹涌的痛苦淹没。
血沫溢出唇角，白赫安恍然不觉，继续断断续续地说着。
“我终于……要回家了。”
“赵明玉，从今往后，碧落黄泉，你我……不复相见。”
他的眼里带着憧憬的笑意，让赵明玉心口猛地一坠，瞳孔骤然紧缩。
“不——”
在她惊慌痛苦的目光中，白赫安无力地垂下手，彻底闭上了双眼。
系统的警报声也在此刻停止：【时空穿越结束，宿主返回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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