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乔，她拨通了季昀卿的电话：“见最后一面吧，我准备走了。”
电话里，许久才传来季昀卿的声音：“你要去哪儿？”
夕阳照进车内落在南乔脸上，她眼睛微眯看向远方：“一个很远的地方。”
季昀卿听到这话，心里隐隐不安，最后还是答应了她。
下楼，来到车前。
南乔降下车窗，声音很轻：“你还没有坐过我的车吧，这一次，你试试。”
季昀卿没有拒绝，坐上车。
路上，南乔不紧不慢地开着车，余光看向一边的季昀卿，她轻轻开口：“我知道林琳师父能赢是因为人工智能。”
闻言，季昀卿不由蹙眉：“谁跟你说是人工智能？根本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可能林琳只是开玩笑。”南乔强扯了扯嘴角，忽然又说：“我昨晚梦见我姑妈了，她说是被你害死的。”
一句话，让季昀卿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她话音还未落，季昀卿冷声打断她。
“够了，那天是你姑妈用命威胁我，说如果我跟你离婚，她就死在我面前，我以为她是在开玩笑，没想到她真的这么极端。”
南乔听到这话，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
她眼底酸涩难当，才知道姑妈是真的很爱自己。
不惜用命来换自己的婚姻！
眼眶慢慢被打湿，南乔望着后视镜中季昀卿：“看来，你真的很爱林琳和你儿子。”
季昀卿怔了怔，张口想说叶念安不是自己的儿子，然话到嘴边，还是觉得罢了，没必要多生事端。
他冷硬着嗓子说了句：“对不起。”
南乔看着不远处苍茫大海，吞下口中的苦涩。
“好，我不怪你，就让一切烟消云散吧。”
话说完，她脚踩油门，车速越来越快，嘴里喃喃自语：“转速0.00137……”
季昀卿看到窗外迅速略过的景色，隐约感觉到什么，凛声：“你在做什么？快刹车！”
“计算误差。”南乔平静地说着，下一秒车速更快。
南乔转头看向季昀卿，轻轻说了句：“闭上眼睛。”
紧接着，“嘭！”得一声巨响，一切陷入了平静。
耳畔是汽车发出警报的刺耳声。
大风呼啸，四周血腥味浓郁的可怕。
车窗玻璃尽数碎裂，公路上，所有的车辆都停了下来。
季昀卿被安全气囊挡住，毫发无伤的坐在副驾驶上。
他转头茫然的看着旁边的南乔，她身上插着密密麻麻的玻璃碎片，鲜血淋漓，之前握着方向盘的手无力的垂在地上，双眼紧闭。
他的心猛地一缩，眼中是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惊慌失措。
“南乔，南乔！”
他伸出手，想按住南乔身上出血的部位，但是她已经被鲜血染红。
季昀卿只觉得手无处可放，停在半空中微微颤抖。
最后把手轻轻放在南乔的脸上，声音发抖。
“南乔，你醒醒，我命令你醒过来！”
他心里有一股巨大的恐慌，就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他远去。
外面围观的人早就拨打了120。
不一会儿，救护车到达现场。
现场医护人员小心翼翼的查看，转头看向身边的人：“伤者生命体征正在下降，马上送往抢救！”
季昀卿身体一怔，茫然的看着南乔被迅速放入担架，转移到救护车。
下一秒，他快速跟上车，手紧紧捏着南乔的手。
医护人员看了他一眼，随后关上车门。
救护车飞速往医院而去。
等到医院之后南乔立马被推往手术室，季昀卿下意识想要跟进去。
被外面的护士拦住：“这位先生，请您在外面等候。”
随后看到了他也是一身鲜血，特别是手上，已经被染红。
“您需要处理一下伤口。”
说完准备把季昀卿带到另一旁处理。
却发现季昀卿纹丝不动，站在手术室门前眼睛死死的盯着关上的大门。
“先生，先生！”
季昀卿听见声音垂眸。
护士见他终于有反应，忙连声开口：“您身上也有很多血，需要处理一下。”
季昀卿抬起双手，看着血淋淋的手掌，哑着声音：“这不是我的血。”
护士愣住，仔细看了几眼，确实没有出血口。
心里怪异：“那您运气很好。”说完离开此地。
季昀卿听她说完心里忽然一揪，他不是运气好，而是南乔已经算的很清楚，他一定会毫发无伤。
……
呆呆的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季昀卿此时全身狼狈，价格昂贵的西装上面沾满了鲜血，然而此刻他无动于衷。
眼睛只一直望着不远处那块正亮着‘手术中’的灯牌。
距离南乔被推进去已经过了七个小时。
这七个小时内，他想了很多。
两人之前五年相处的一些点点滴滴，一些从前遗忘的小事，这时都突然涌现出来。
想到之前南乔给他打电话，说她要去很远的地方，再见最后一面。
那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这时，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季昀卿抿着嘴唇，紧握双拳，艰难的走过去。
眼睛落在从手术室出来的南乔身上。
一旁的医生看着他开口：“患者现在暂时还没有脱离危险期，需要在ICU观察一段时间。”
说完让护士把病床推向重症监护病房。
季昀卿听到医生这么说虽然心里有担忧害怕，但更多的是庆幸，庆幸她还有机会能够好转。
毕竟他知道南乔当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把她完全暴露在危险之下，计算好角度，不给自己留一点生还的余地。
看着逐渐离去的病床，季昀卿自言自语：“你真的要如此决绝吗？”
此时已是凌晨一点多。
等季昀卿处理好医院的事，回到老宅时已经过了三点。
然而老宅里面依旧是灯火通明。
叶父，叶母，还有林琳一起坐在沙发上等着季昀卿回来。
若不是之前他们给季昀卿打电话，知道他确实安全无恙，恐怕早就冲到医院里面去了。
然而没有去医院，他们也还是无法安眠，想要等一个结果。
看到季昀卿回来，叶父眼睛落在他身上，沉声开口：“南乔情况怎么样？”
季昀卿停下脚步，朝客厅看了一眼，沙哑着声音：“还没脱离危险。”
说完往径直朝楼上走去。
看到季昀卿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叶母狠狠的说了句：“南乔真的是个扫把星，还好云航已经跟他离婚了。”
想到今天季昀卿发生的事情她就害怕，万一云航有个什么事，她也没法活了。
叶父听完厉声说着：“好了，还说这么多干什么，早点去休息吧。”
说完也起身朝楼上走去。
叶母被丈夫教训，心里更加恼怒。
一旁的林琳见状，起身坐到叶母身旁，轻轻拍了拍叶母肩膀。
“叶伯母，您别担心，云航他吉人自有天相，现在不是平安无事吗？”
叶母闻言有些安慰，看着林琳露出一抹笑意。
“琳，你说的对，不过那个南乔，还是趁早死了算了，留在世上也是祸害人。”
林琳闻言沉默不语，眼睑低垂，只是嘴角旁轻轻露出一抹笑意。
扶叶母起来：“叶伯母，您早点休息吧。”
“嗯，你也是。”
……
第二天早上九点。
季昀卿已经出现在了重症监护室外。
静静的看着躺在里面，浑身插满管子的南乔。
还是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决绝，因为输了国际象棋比赛吗？还是因为两人离婚？还是因为她姑妈？
一阵风吹来，他低声亲启：“我从来就没有懂过你。”
两人虽然结婚五年，不过他却从来没有试图去了解过南乔，只知道她是一个国际象棋天才而已。
对他而言，这就是南乔的全部价值。
“你不仅是国际象棋天才，你还是数学天才。”他看着玻璃里面的南乔喃喃道。
能完全避开对他的损伤，这是对自己何其的自信。
“我希望你能好起来。”
说完他最后看了南乔一眼，转身离开。
叶氏集团大厦。
助理周北进来汇报。
“叶总，您和南乔小姐出车祸的事网上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很多当时在现场的人拍了照片发到网上，大家纷纷猜测你和南乔小姐的关系。”
说着把手里的平板拿出来，调到新闻那一页，递给季昀卿。
季昀卿坐在真皮椅子上，接过平板扫了一眼。
一个醒目的标题就是“国际象棋天才南乔发生重大车祸，深受重伤。”
紧接着就是“叶氏集团总裁季昀卿现身现场，两人究竟是何关系？”
连季昀卿在医院的照片都被拍到发了上去。
季昀卿蹙了一下眉，把平板丢在桌子上。
看着周北：“处理干净，别再让记者去医院。”
周北恭敬点头。
“好的，叶总。”
说完拿起桌上的平板离开。
周北离开之后，季昀卿处理公事，然而他却始终不能平下心来。
脑中时不时闪过南乔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偶尔是他们在车上的交谈。
他停下手里的笔，转过椅子起身看着落地窗下的车水马龙。
过了一会儿，按响桌前的内线电话。
周北的声音传来：“叶总。”
“打电话到医院问下南乔有没有醒。”
季昀卿清冷的声音传到周北耳朵里，他愣了一下。
“好的，叶总。”
叶总不是刚从医院出来吗？
挂断电话的周北心里疑惑，还是他亲自去医院接的。
然而下一刻还是打电话过去医院。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周北点点头，随后挂断，往季昀卿办公室走去。
敲门，推开。
周北看着窗前季昀卿的背影：“叶总，医院说南乔小姐还没有醒。”
季昀卿没有回头，周北看了一眼，随后出去关上门。
……
晚上，凌舒阁高端会所。
张元对着季昀卿敬了一杯酒，仰头喝完。
随后看着季昀卿惊叹：“洲哥，你还真是命大，南乔受伤这么严重，你愣是一点事都没有。”
简直是毫发无伤，他也看了现场照片，驾驶室那边车头都已经变形，季昀卿这边座椅上连个痕迹也没有。
季昀卿喝了一口酒，嗤笑一声：“不是我命大，是南乔算术太好。”
“洲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张元不清楚，出车祸和算术有什么关系，难不成……
忽然他怔住，直直的看着季昀卿。
他突然有个惊人的想法，这个想法让他毛骨悚然。
弱弱开口：“你是说，你没有受伤是南乔算好了的？”
季昀卿拿着酒杯瞥了他一眼，算是默认。
张元倒吸了一口凉气，目瞪口呆。
他知道南乔是个国际象棋天才，没想到她还有这种天赋。
季昀卿冷傲的看了一眼张元，独自喝了一口酒，不仅张元想不到，连他都没有料到。
想到南乔，他突然一下失去了待在这里的兴趣。
放下酒杯，起身离开。
身后张元却还没有回过神来。
老宅。
季昀卿回来的时候发现林琳还坐在客厅，旁边开了一盏小灯，整个人有些看不清。
余光瞟了一眼，季昀卿准备上楼。
“云航。”
林琳看到他回来起身喊住他。
季昀卿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有事？”
林琳朝他走近，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眼神一闪，红唇亲启：“你喝酒了？”
季昀卿后退一步，垂眸看她：“是安安有事？”
闻言，林琳脸色有些发白，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季昀卿。
“为什么一定是安安的事，难道我不能因为其他的事情找你吗？”
说完身体朝季昀卿靠近，两人之间间隙狭窄。
在昏暗的灯光下影子交错，仿佛是一体。
季昀卿皱眉，有些不耐烦，下意识推开林琳，语气也生硬起来。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们说好了我只是安安的爸爸。”
说完上楼离开。
林琳突然被季昀卿推开，身体有些踉跄，看着季昀卿的背影，她的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看来有些狰狞。
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开口：“你不仅是安安的爸爸，还得是我的丈夫！”
她费尽心思让季昀卿和南乔离婚，为的可不仅仅是给安安一个爸爸，她的目的是坐上叶氏总裁夫人的位置。
随后慢慢朝叶念安睡着的房间走去。
整个客厅逐渐寂静下来，只有风动窗帘在昏暗的灯光中闪动。
翌日。
季昀卿起来。
朝门外走去，叶念安抱住了他的腿。
仰头看他笑着喊道：“爸爸。”
后面不远处站着林琳。
季昀卿看着叶念安温声开口：“爸爸要去上班了，你快去幼儿园。”
叶念安撇嘴：“爸爸不能和妈妈一起送我去幼儿园吗？”
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妈妈一起送的。
季昀卿冷峻的看了一眼后面的林琳。
林琳一怔，上前抱住叶念安：“安安乖，爸爸今天有事，妈妈送你去好吗？”
叶念安看了眼季昀卿，最后别扭的点点头跟着妈妈走了。
季昀卿静静的看着她们的背影，神色不明。
医院。
季昀卿被允许穿上隔离衣进入ICU铱驊，虽然南乔依旧还没有脱离危险，但医生刚刚跟他说已经比之前好了一些。
看着整个房间的仪器，季昀卿感觉有些无从下脚。
最后站在南乔的床头，看着呼吸罩下南乔苍白的脸。
他也不知自己今天为何要突然转道先来医院看她一眼，只觉得不看总有些担忧，索性过来。
看着南乔，他原本一直紧皱的眉头不知何时松了下来。
南乔身上还缠满了绷带，双眼紧闭，不知何时才能再睁开，手上因为一直打着吊水，已经变得有些青紫肿胀。
看着这个，季昀卿原本松下来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时，护士过来换吊瓶，也看到南乔肿胀的手。
把她手上的吊针拔下来，另找地方。
一撕开手上的胶布，季昀卿只见胶带下面的手已是密密麻麻的针孔。
他握紧拳头，暗自深吸一口气，视线直直的看着护士手中的动作。
打针的护士忽然感觉到病房里面温度下降，打了个寒颤，抬头看了一眼冷漠的季昀卿。
再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怀表。
强装镇定：“叶先生，探视时间已经到了，请您出去吧。”
闻言，季昀卿凌厉的看了她一眼，抿唇转身出去。
医院门口。
季昀卿刚走出医院大门，就看到宋如风风尘仆仆的准备往里走。
宋如风也看到了他。
“叶总，来医院看南乔吗？”
他上次跟南乔分开之后就出国了，想要调查南乔比赛的事情，谁知一回国就听到南乔出车祸重伤的消息，连忙赶了过来。
季昀卿锐利的目光扫向他：“宋总和南乔还真是相交匪浅，一下飞机就往医院赶。”
宋如风收回刚准备离开的脚步，站在季昀卿前面，言语不明开口：“这恐怕跟叶总无关，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说完往医院里面走去。
季昀卿在原地站立一瞬之后也随即离开。
病房外。
宋如风看着里面的南乔，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有惋惜，有心痛……
上次跟南乔见面才只几天前，竟然已经物是人非。
“你真的不在乎比赛结果吗？”宋如风喃喃自语。
如果不在乎，也不会在比赛结束之后那么失魂落魄。
如果不在乎，也不会向自己道歉。
如果不在乎，你更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宋如风在医院待了半个小时，直到医生前来查看南乔的情况才离开。
离开前，他最后撇了一眼南乔：“我已经找到了证据，那枚金牌应该是你的，别让喜欢你的人担心，所以你赶快好起来吧。”
说完，转身离开医院。
季昀卿说的没错，他确实是一下飞机就来了医院，为了南乔的安全，他没有穿隔离衣进去，只站在外面远远看着她，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等离开医院，坐在车上之后，宋如风打了一个电话。
“把消息放出来。”说完挂断电话，开车往远处驶去。
……
叶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季昀卿一如既往的办公，只是神情有些烦躁。
从遇到宋如风开始，他就一直忍不住想南乔和宋如风到底是何关系。
两人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联系密切的。
之前他和南乔还没有离婚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出来，现在一个劲的出现在南乔面前。
这时，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
“进。”
周北听见季昀卿的声音，推门进来。
恭敬开口：“叶总，有人放出消息，说这届国际象棋杯大赛的冠军是使用了人工智能，冠军本来人选应该是南乔小姐。”
季昀卿从办公桌前猛地抬起头，瞳孔收缩。
脑海中之前的记忆瞬间涌现出来，‘我知道林琳的师傅能赢是因为人工智能。’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可能林琳也只是开玩笑。’
怪不得南乔那天会这么对自己说，她是不是以为这件事他也参与其中？
季昀卿寒冷的目光看向周北：“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是从外网传进来的，有一位网友匿名发表了一篇帖子，把这届冠军之前的一些比赛视频和这次一一对比，不管是出棋的速度还有出招的方式都和以往天差地别，甚至跟这次比赛的前半部分都有所差别，有网友一对比，发现他在最后一局使用了AI算法。”
周北说完之后，整个办公室沉默了下来，季昀卿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冷。
“调查清楚，我要确切的证据，找到之后直接上交国际象棋棋联。”
周北被季昀卿强势冰冷的的气势震慑，身体一颤，忙低头答应。
“好的，叶总。”
叶氏老宅。
林琳也看到了这个消息。
放下手机，她有些脸色苍白，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还是被人查了出来。
心里有些惊恐，对当初把消息泄露给南乔知道有一些后悔。
她当时不过是想让南乔对季昀卿彻底死心，想看到南乔痛苦万分的样子，没想到现在会被爆了出来。
不过，林琳转头一想。
南乔已经出了车祸，未必就是她做的，可如果不是她，那么就证明南乔身后还有其他人一直在调查此事。
那她会不会也被查出来……
想到这里林琳打了一个寒颤。
“只要我不承认，他们未必有证据，云航一定会帮我的，反正他也不喜欢南乔……”
空旷的大宅内，林琳一个人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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