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明安无奈，择了个靠边的位置停车。
车子才停稳，向歆婷着急忙慌拉开车门就跑了出去。
入秋的天已经凉下来，向歆婷裹着一件小外套站在人群里。
等她好不容易跃过人群来到那个巷子口，那块地，除了满地泛黄的落叶，再无其他。
不是……吗？
向歆婷的眉眼耷拉下来，心间有些失落。
萧昊云从她身后走过来，顺着她的视线朝里面看了一眼：“有什么吗？”
“没。”
向歆婷抠着指尖，深吸口气。
想也知道，怎么可能会是。
那场火那么大，即便顾锦默还活着，他大概也会因为大面积烧伤痛苦的躺在病床上无法自理，更别说下床来这儿了。
应该，只是看错了吧……
“走吧。”
她极力敛下眼底的惆怅。
萧昊云却忽然拉起她的手：“要是不想坐车的话，我可以陪你走一走。”
说这话时，他眼睛一直望着远处飘洒不歇的落叶。
向歆婷定定看着他的侧脸好久，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秋天落下的枯叶，到了来年开春还有再长出来的机会。
从今往后，她的生命里却真的再也没有顾锦默了。
……
时间这种东西，最经不起细数。
一年时间不过转瞬。
向歆婷的生活却有了不小的改变。
比如，她习惯了每天和萧昊云晚饭后散步，累了就被他背着回家、习惯了他那双深情看人的眸子、习惯了他每天对她掏心掏肺的好。
习惯了顾家再没亮过一次的别墅，习惯了雷雨天的电闪雷鸣、也习惯了阳台上再不会出现那道不顾危险冲过来的身影。
雷雨天时常会有，她还是会害怕，却再不会脱口而出那个名字。
……
这天清明，向歆婷还在床上就被向母从被窝里捞了出来。
向家重视传统，清明节要全家一起去向家的墓园扫墓。
向歆婷被拖出来也不敢赖床，努力睁开眼睛刷牙，手机界面是和萧昊云的视屏通话。
他在那边做着有氧运动，和浑浑噩噩的向歆婷简直大相径庭。
“我爸妈也催我回家挂亲，我大概要明天才能回来。”
向歆婷迷迷瞪瞪的听着，点了下头：“那我后天再找你，我……”
“婷婷？你好了没有？要走了！”
话没说话，向母又在门口喊人。
向歆婷再不敢迷瞪，加快速度洗漱完，跟萧昊云说话的工夫都没了。
向家墓园在郊区，开车去不堵车的话也得一个小时左右。
等到向家人从市区开车到地方，已经到了中午。
郊区的空气比市区的好多了，向歆婷才一下车便闻到了好闻的清香。
余光瞥见一朵叫不出名字的花，她的视线一瞬便被吸引。
跟向母说了一声顺着那花开的位置走过去，向歆婷掏出手机正准备拍照，抬头的间隙却猛然看到一个满脸缠着绷带的人。
“啊——”
反应不及，向歆婷白了脸，本能惊吓出声。
第37章
这里人迹罕至，四处都是墓园，两人距离隔得又只有几步，那人戴着帽子一身黑色卫衣站在一棵树下，莫名的阴森渗人。
向歆婷第一眼甚至没分清那是人还是鬼。
那人暴露在外的皮肤全缠着绷带，浑身上下就剩一双眼睛露在外头，偏那双眼睛还不偏不倚的盯着向歆婷，那模样，任谁看了都得害怕。
向家人循着她的尖叫赶来，将她扶起：“这是怎么了？不是给花拍照？怎么还给自己拍地上去了？”
“妈，那儿……”
向歆婷还怔怔盯着那人，喉间莫名发紧。
顺着她的视线抬头，向母也被骇的不轻，回过神来，她又拍着向歆婷的手安慰。
“别怕别怕，爸爸妈妈在呢。”
趁着两人说话的间隙，向明安天不怕地不怕已经走了过去：“不好意思，我姐胆子有点小，她没别的意思。”
那人听见声音，却像是恍然回神一般，也不说话，就低着脑袋摇了摇头。
见那人这副模样，向歆婷心里愧疚腾升。
压下骇然走到那人跟前，她歉意的扯出了一抹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巧克力当做赔礼。
“抱歉，我刚刚没看清，你别往心里去。”
她声音不敢放的太大，语气也小心翼翼，生怕因为她的鲁莽伤害到人家。
那人依旧不出声，视线却落到她手心的巧克力上，一双漆黑的眸子里不知道含着什么情绪。
一时之间，氛围有些怪异。
向父向母刚想上前，不远处忽然跑来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大爷。
他一边摘下嘴里的烟杆，一边歉意的朝向歆婷道歉：“向小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这是我亲戚家的儿子叫阿帛，他们家出了点事儿之后这孩子就不爱说话也不爱跟人相处，我看他可怜想着这墓园里也没人就把他接来养着，没吓着你吧？”
“没事。”
向歆婷认得这老大爷。
他给向家看守墓园已经有些年头了，向家墓园里有专门的住宿区，他这些年一直住在这儿。
老大爷不好意思的笑着，生怕主家不开心把他赶出去，一巴掌拍在阿帛的脑袋上，皱眉训斥：“快跟向小姐道歉。”
阿帛被拍的踉跄了几步，定定看着向歆婷。
向歆婷哪里要他道歉，忙摆手：“真不用，是我自己胆子小。”
可阿帛却固执的走到她跟前，一字一顿的开了口：“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哑，像两块生了锈的铁片摩擦之后发出的声响。
向歆婷愣了一瞬，再回神时，他的视线已经挪开，漫无目的的盯着远处，好像从没看过她一样。
向家父母都是开明的人，没有因为这个插曲怪罪谁甚至同意了阿帛住在这，在知道阿帛这几个月一直跟老大爷挤一张床，还特意让人给他单独收拾了一间屋子。
向歆婷一直在偷偷观察他。
他的话并不多，更确切是没有，他几乎不说话，手心一直攥着她给的那块巧克力。
偶尔抬头视线相对，他会惊愕一瞬，却也只是一瞬，随后又面无表情的移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向歆婷莫名觉得他有一种好熟悉的感觉。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第38章
“你总盯着人家看干什么？”
向明安侦查学的倍儿棒，从那块巧克力递出去后，他就发现他这姐姐的眼睛再没从人家身上离开过。
总要找准了机会就盯着人家瞧。
向歆婷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错觉，局促的摸了摸鼻子，她故作无事的转过脑袋：“我就是怕我那反应伤害人家，后期观察观察，也好及时弥补。”
向明安‘切’了一声，明显不信。
“姐我可跟你说，你这会儿可是正儿八经的萧昊云未婚妻，你别看他那人平时好像对你多宽容，其实他可小气，你招呼他吃醋。”
“你说什么呢？”
向歆婷一张脸通红，抬起手就要拧向明安耳朵。
向明安躲的快，朝她挑眉煞有其事：“我实话实说，你还不信，你忘了上次你在酒吧就多看了个男人一眼，第二天起来那脖子上的印儿，啧啧啧……”
“向明安！”
他还真是什么都往外说！
得亏爸妈这会儿不在跟前，不然她非得拿针把他嘴缝起来不可！
两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笑，没人察觉，向明安才说完草莓印，阿帛袖子边的手跟着握成了拳。
他就站在不远处，两人的对话他甚至都不用偷听。
视线追着向歆婷的身影，他眸子里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悲戚。
……
扫过墓，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郊区温度比市中心低一些。
向父向母并不急着走，向歆婷闲来无趣便顺着路走了出去。
才到墓园门口，她抬头却看到阿帛提着个篮子正往前走。
抿直薄唇，她没有叫他，反倒追着他的步子，不远不近的跟着。
他速度不是很快，走起路来脚有些坡。
一直走到一条小溪边，他才停下脚步。
向歆婷背手而立，看着他随便找了块空地席地而坐，打开篮子从里面掏出一个花卷就往嘴里塞。
他干什么都慢慢的，走路慢，吃饭也慢，一口一口好像吃的格外艰难。
向歆婷慢慢走进，还剩最后几步，阿帛有所察觉，警惕的回头。
看到是她，他眼底明显闪过一抹错愕，还有些许不易察觉的痛意。
向歆婷看得真切，没说什么，继续背着手往他的方向走。
“干嘛不跟我们一起吃饭？老大爷做的饭比你手里的花卷好吃多了。”
捏着花卷的手一紧，阿帛的眼神深邃的让人有些看不透。
一早就猜到他不会回答，向歆婷索性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扯了根狗尾巴草绕在手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你找的这地方不错，挺安逸的。”
向歆婷自顾自说着，她本以为他还是不会搭理她。
却不想，阿帛侧开头‘嗯’了一声：“天气热一点的时候，水里会有鱼，那时候更舒服。”
他难得多说一句，向歆婷静静听着，不会觉得他的声音难听刺耳，更不会再因为他身上的绷带而受惊。
盯着他缠了绷带的手看了好久，向歆婷忽然抬头找到他的眼睛：“疼吗？”
阿帛一惊，手里的花卷被他捏破。
向歆婷却像是没看见一样，又问了一句：“你受这些伤的时候，疼吗？”
第39章
阿帛无声盯着向歆婷的脸看了好久，久到眼睛发涩。
默默咽下嘴里那口花卷，他无声的错开了视线。
向歆婷却盯着他没动。
大概是被盯得不大自在，阿帛又闷声咬了口花卷，随后小声吐出两个字：“还好。”
向歆婷笑了一下收回视线，手里的狗尾巴草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手里断成了两截。
“还好吗？看起来挺疼的。”
她声音有点低，有风过来，将这话带到阿帛的耳朵里，他身子有些僵，却还是那个回复：“还好。”
“行吧。”
还好就还好吧，他说还好，那就是还好，毕竟，多疼只有他自己知道。
话头在这里收住，向歆婷没有再问，阿帛也没有再开口。
两个花卷一顿饭，他细嚼慢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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