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车撞过夏舒,猛地撞上了护
栏。
剧烈的碰撞声中,夏舒只觉得身体的每一处,都传来剧痛。
布满鲜血的视线中,她看见老公
陆余柯慌张跑到那辆车前,抱出了他的秘书林乔。
林乔虚弱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他转头,透过漫天的浓烟,与浑身是血的夏舒,遥遥相望。
那双眼中翻涌着无尽的纠结,片刻后,他咬牙垂下眸,抱着林乔起身。在夏舒绝望的目光中,毫无留恋地往医院走去。
他再一次,抛下了她⋯⋯
苦涩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夏舒颤抖着闭上双眼。
恍惚中,她好像听见了年少时的竹马一—
楚怀寒的声音,带着说不出来的害怕与痛楚。
“不要死⋯⋯夏舒,不要死⋯••”
有人将她抱进怀里,她的手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在手中。有破碎的泪水滴在她的脸上,可她再也睁不开眼睛。
模糊中,她仿佛又回到了孤儿院。
幼时的楚怀寒,在她面前,笑着、闹着、说永远也不会分开⋯
没想到,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人,也只有他。
那时候,多好啊⋯
如果还能重来一次,她绝对不要再遇见陆余柯。
黑暗彻底涌了上来,刺骨的寒冷侵蚀她的身心。
身边的声音顷刻间全部消失了,唯余死寂。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尖锐的哭喊。
夏舒猛地睁开眼睛。
一瞬间,放大的嘈杂的、哭泣的……尽数涌入了耳中。
她大口喘着气,从窒息般的黑暗中挣脱出来。
茫然地看向周围,发现周围一片雪白,病床上摆着一具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还没反应过来,却见陆母和陆星雨正站在她的身旁抽泣。陆星雨穿着高中的校服,她们的脸和发型⋯…都是三年前的样子⋯⋯
夏舒瞪大眼睛,心中兀地升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
——她回到了三年前!陆余柯假死当天!
这时,陆星雨走到她身边,哭着
说。
“嫂子,你这么难过就别跟着我们去火化场了。”
夏舒看了那‘尸体’一眼,突然有些想笑,双眼却是通红一片。上一世,陆星雨就是在去火葬场的路上,将陆余柯调换了吧。
这一世…⋯
夏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悲痛道。
“不,我要亲自为他点火,送他最后一程。”
这话一出,陆星雨和陆母脸色皆变,连哭都忘了伪装。
夏舒硬生生挤出两滴泪,转头看向她们。
“他以前总说他怕孤独,让我陪他走到最后。”“我一定会看着他进炉子,看着他被烧成灰,再抱着他的骨灰回家,绝不会让他觉得孤单。”
陆母和陆星雨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慌张。
陆星雨咬唇道:“火葬场不吉利,我和妈妈去就可以了,嫂子身体不好,怕你受凉生病。”
“没关系,你哥哥生前那么爱我,我怎么会因为怕生病就不送他了呢?”
夏舒低头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捂住眼睛,遮住眼底的恨意与笑意。
在她们再次慌乱开口前,抽泣着走到窗前,看了眼窗外。“火化车来了。”
说完,她走到‘尸体’边,悲痛欲绝道:“余柯,你一路走好。”
陆星雨与陆母在她身后急得直转。
刚想开口,火化场的工作人员却已经进来了。
“请家属节哀。”
夏舒无视身后脸色苍白的两人,对着工作人员道。
“我丈夫生前最喜欢干净,麻烦你们快点送过去火化,以免死后尸体腐坏难看。”工作人员连声应下,拿出担架将人迅速送上了火化车。
夏舒跟在后面上了车,转头看向陆母和陆星雨。
“怎么了?”
陆母慌了:“这怎么办?不能真把我儿子烧了吧?”
陆星雨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放心吧,这火化车是我订的,不会送去火葬场的。”
陆母长舒一口气,跟着陆星雨一起上了车。
陆星雨心中盘算着怎么在换人时,把夏舒支开。可这车越开,就越觉得不对。
她明明说好往南边火化场走,这车却一路开到了城北!
“这,这是去哪里?”
夏舒沉痛道:“你哥哥生前喜欢最喜欢周杰伦的一路向北,所以我特意给他选了北方的火化场,希望他死后也能一路向北。”
这火化车,是她重生之前订下的。
只是上一世她悲伤过度,被陆星雨忽悠,让她们把陆余柯带上了她们安排的车。
这一次,她不会被骗了。陆星雨身体一僵,慌忙摆手道。
“不不不,南方的火化场更好,麻烦把我们送回去!”
夏舒眨眨眼,看向一旁的工作人员:“是吗?”
工作人员皱眉保证道:“绝无此种可能,我们火化场烧得又快又好,请家属放心。”
话语间,车已经到了火化场外。
工作人员忙把‘尸体’带下,陆星雨和陆母焦急地跟在夏舒身后,走进了火化室。
工作人员拿出一张纸:“火化需要亲属签字,麻烦谁来签一下。”陆母眼神一亮:“不签,我们不签,我想还是带着我儿子回老家安葬比较好。”
“妈一—”
夏舒打断她:“你忘了吗?是你说余柯死前强调一定要把他火化,酒在风里,这样才算得到自由,不能只遵循你的意愿,不管你儿子的吧?”
说罢,不再管陆母慌乱地神色,将她们伪造的各种证明送到工作人员手中,签了字。
“我是死者的妻子,我签,麻烦快点烧。”
工作人员点点头:“家属请去旁边的休息室等待。”夏舒看了眼脸色憔悴惨白的陆家母女,关心道。
“走吧,余柯一定也不想看见你们伤心的样子。”
陆星雨和陆母焦急忙慌地想着怎么阻拦。
夏舒却转身看向工作人员:“我能按点火按钮吗?”
工作人员犹豫了片刻:“抱歉,按照规定不可以。”
夏舒咬唇,有些失望地垂眸。
工作人员以为她过度伤心,又道:
“不过,可以让您亲自推他进火炉。”夏舒眼神瞬间亮了,又被瞬间遮掩:“我还想和他说一句话,可以吗?”
工作人员点点头,指导她走到陆余柯身边。
夏舒微微勾唇,俯身在陆余柯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再见了,陆余柯。”
说完,就要将人推进炉子里。
门口的陆母哀嚎一声,昏死过去。
夏舒动作不停,突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
夏舒的丈夫死了三年。
第一年,为了还他的债,夏舒卖了梦想,走上了拿命赚钱的路。
第二年,为了他妹妹的学费,夏舒没日没夜地加班,累出了一身的病。
第三年,为了让他妈妈做手术,夏舒喝到胃出血才换来一次和蔚蓝合作的机会。
她在卫生间呕完血,强忍着回酒局迎接蔚蓝的总裁。
门被推开,她扯出苍白笑意,恭敬地敬酒。
却发现来人正是她死了三年的丈夫——陆余柯。
……
喉间压下的血腥味,又翻涌了上来。
俊美倨傲的脸,深邃淡漠的眼神。
每一处,都无数次让她带着欢欣入梦,又无数次带着泪水醒来。
“陆余柯……”
夏舒震惊到说不出话,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明明已经死了三年!
陆余柯眸光微动,声音冷淡:“你认错人了。”
夏舒握着酒杯的手不由自主地发抖。
相恋三年,结婚三年,她至死也不可能认错!
她死死盯着陆余柯,心脏剧烈跳动着,无数疑问与委屈如浪潮般涌上心头。
她想问他为什么没有死?为什么不回家?
他知不知道,这三年来她究竟有多痛苦煎熬……
可还未开口,一个孕妇推开了门。
“老公,怎么这么久?不是看一眼就出来吗?”
夏舒骤然一怔,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了个彻底,浑身血液都冻结了。
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间。
孕妇挽着陆余柯的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这是谁啊?熟人吗?”
陆余柯看向她,全然陌生冷漠的眼神。
“不认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陆余柯的声音宛如惊雷炸在夏舒的头顶。
一阵轰鸣,疼得窒息。
她看着陆余柯搂着孕妇往外走去,一次也不曾回头。
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胃里传来撕裂般的疼意。
她白着一张脸,颤抖着手拿出药片,囫囵吞下。
陆母听见动静从卧室走出,冷淡看了她一眼。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星雨马上就要考试了,你别影响她。”
夏舒睫羽一颤,脑中百转千回全是今天看见陆余柯的样子。
那人究竟是不是陆余柯?还是说,只是相似……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道:“妈,我好像看见了余柯。”
陆母接水的手一抖,脸色一下就变了。
“我儿子死了三年了,怎么可能复活!”
“你喝酒喝出幻觉就醒完酒再回家!别在这里说胡话。”
说罢,迅速回房摔上了门。
夏舒看着紧闭的房门,抿紧了唇。
她不是没怀疑过,是不是自己喝醉了看错了。
可胃里阵阵的刺痛提醒着她,她是清醒的,那绝不是幻觉。
第二天,刚到公司.
向来跟她不对付的许佳便阴阳怪气道。
“昨天胃出血,今天就上班,不愧是卷王啊,卷走了我好几个组员,等卷走所有人,你一个人干完所有人的工作得了。”
夏舒唇色苍白,冷淡地坐到工位上,恍若未闻。
三百块的全勤,是陆母医药费的一部分,她不能丢。
嘲讽也好,胃痛也好,她都能忍下来。
许佳见她没反应,脸色微恼。
“也是,反正为了钱你什么都能做,昨晚上赶着巴结陆总,没想到人家已经有主五年了吧?”
夏舒身体一僵,愕然抬眸:“你说什么?”
陆余柯离开三年,五年前,她们刚结婚一周年……
许佳冷哼一声:“想爬床也做好背调啊,人家都有二胎了!”
夏舒脸色霎时惨白,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觉攥紧,灭顶的酸涩几乎要将她吞没。
木然地做完所有工作,回到家已是深夜。
陆星雨在家,笑吟吟地说道:“嫂子,学校下学期出去采风,要交4000。”
夏舒看着她,心中翻涌着万种情绪。
她还不知道她哥哥回来了,但是却有了自己的家庭。
不要她,也不要这个家了……
夏舒别开视线,强忍着酸意道:“好,我把钱转给你辅导员。”
“嫂子真好,爱你!那我画画去了!”
陆星雨笑着跑进房间,夏舒无力地坐到沙发上。
余光看见她的手机没拿,刚想喊她,却见一条微信发了过来。
夏舒只看了一眼,瞬间便怔在了原地。
【这个月的生活费已经给你发过来了。】
备注是——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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