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忱宴目光落在那精致酒壶上,略有复杂之色:“匈奴国不是从不肯上贡我朝吗?”
皇帝扬眉大笑:“自从上次战败过后,匈奴国月月上贡美酒佳人,对我朝乖顺至极!”
见父皇自满神态,陆忱宴的脸色却并不好看。
迟疑许久,她还是忍不住劝道:“匈奴国狡诈,如今对我国上贡,看似求和,或许暗中则已经蓄势待发,只等卷土重来,父皇莫要轻信于他们,该时刻保持警惕。”
如果能让父皇及时清醒过来,可能亡国悲剧还能有挽回之地。
然而这话,换来的却是皇帝的勃然大怒。
“放肆!匈奴如今已被我朝打服,哪还有胆子重来?”
皇帝挥手打掉了那壶鹿头酒,怒声训斥:“你这般说辞,说到底就是想给南漾重新寻回军权!景御,你嫁给那南漾才多久,现如今就开始吃里扒外了不成?”
“儿臣不敢!”
陆忱宴当即跪下请罪,心中却莫名一片悲凉。
待出了宫。
陆忱宴拿着特赦令先去栖音楼将江落月赎身。
回到公主府,陆忱宴才命人安置好江落月,南漾便回来了。
公主为驸马求职反被陛下怒训之事如今已传遍了盛京,亦传进了他耳中。
南漾拧起眉头,冷淡警告:“匈奴之事,公主日后莫要再向陛下多提了,不过是多余之举。”
她好心劝诫,父皇不听,现下就连南漾也嫌她多事。
陆忱宴心头涌出无尽的委屈与酸楚。
见她不言,南漾也不想多说,转身踏出屋子。
南漾这一去。
便是直到亥时也未曾归屋。
陆忱宴心有不安,便披上外衣起身去寻他。
夜深漆黑一片。
独江落月的院子还亮着烛光,院门半开,江落月手提一盏灯笼正送南漾出门。
陆忱宴踏步过去,正要喊人。
却见江落月忽地松开了灯笼。
摇曳烛火落地。
陆忱宴就见她踮起脚尖,攀着南漾肩膀亲上了他的脸颊。第7章
——“臣与落月之间清清白白。”
南漾言之凿凿的保证还言犹在耳,此刻这一幕却如闪电将那话彻底击碎。
陆忱宴僵在原地,浑身血液都凝结了。
这时,江落月发现了她,当即脸色一白,惶恐跪下认错。
“公主息怒!”
南漾猝然回头,对上陆忱宴视线,莫名有些慌乱。
江落月还在哭诉:“公主!刚刚是奴家一时情难自禁,公主莫要迁怒将军!公主若是不悦,奴家愿以死求公主原谅!”
陆忱宴还未说什么,江落月却已经兀自说到了要寻死地步。
陆忱宴攥紧手:“我还未曾说过一句话,你倒是先将话说了,好似我不怪罪都该不是了。”
江落月顿时脸色惨白。
南漾眼神复杂看了一眼江落月,最终还是上前,将她护在了身后。
朝陆忱宴垂眸拱手:“公主若要责罚,臣愿一力承担。”
陆忱宴心口似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她定定看着南漾许久,却是哑声道:“我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南漾怔了怔,对上陆忱宴不知何时红了眼圈,他终究叹了口气:“公主金枝玉叶,本该嫁心仪之人,是臣高攀了公主。”
“若非陛下赐婚,臣与公主或许这辈子都没有交集,这段婚事,确实不合适……”
他平静吐出的每个字都让陆忱宴的心绞痛不已。
南漾,你到底是真觉得我们不合适,还是因为你心有所属……
“好了!不必再说了!”
不愿再听南漾多说一个字。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般离去。
夜深。
南漾还是回来睡了。
只是他没有上床来睡,而是又一次打地铺睡下。
屋内寂静无声。
陆忱宴侧身,借着月光看向不远处的南漾。
不知过了多久,她低哑的声音清晰在屋内响起。
“南漾,我是真的想同你好好过日子,也是真的想助你再次驰骋沙场。”
“你能不能信我一次,一次就好……”
话到最后,几乎带着哀切,然而地上呼吸匀称,往常一点动静都无比警觉的南漾没有任何回应。
陆忱宴也再说不出话,眼眶又一次红透。
之后一段时日。
南漾再也没上过床。
两人的关系,兜兜转转,竟好似回到了原点。
这一日,朱雀大道,一座茶楼二楼临窗雅座。
霜月郡主不解至极:“景御!你莫不是脑子进水了,怎的竟为那武夫黯然神伤起来了!”
陆忱宴眸色黯淡,只勉强一笑。
霜月见此,才明白她是真动了感情,一时竟无言以对。
半响,她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叹一声:“感情的事最是飘忽不定,心有所属的男人,你再费心也不过徒劳。”
“况且你上次都为他受了陛下的训斥,他却还能如此对你,可见他于你根本无情至极!”
听及此。
陆忱宴还是忍不住辩解:“那次,我并非是为南漾,而是真心劝告父皇的,我朝若继续放任匈奴,山河难保。”
闻言,霜月又一次沉默了。
半响,她视线幽幽看向窗外:“纵你心怀万民,可这世道,我们女子又能改变什么呢?”
陆忱宴诧异无比,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平时大大咧咧的霜月看世事竟如此通透。
霜月随即又笑道:“所以呀,公主,你何不像我一样,莫问前程,及时行乐!”
陆忱宴闻言,只得苦笑。
她早已得知三年后国破家亡之惨状,又如何能莫问前程
就在这时。
茶楼外一阵快马疾报声传来——
“报!”
“报!!幽州失守!匈奴大举进攻!边关连失六城!”
‘啪’地一声!
茶杯碎成一地,陆忱宴脸色惨白一片。第8章
顾不上许多,陆忱宴立即要去找南漾。
但才出茶楼,一道惊呼喊住了她!
“公主!不好了!”
府内管事喘着粗气跑上前来,急得满头是汗:“驸马被陛下抓入狱了!”
“怎么回事?”陆忱宴倏地一慌。
管事答:“边关守城将军原是驸马手下将士,如今城关失守,陛下要降罪驸马!”
荒谬!
陆忱宴怎么都没想到父皇竟能糊涂至此!
她咬牙吩咐:“进宫!”
入了宫。
皇帝大抵是知道她为何而来,直接闭门不见。
天上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陆忱宴望着紧闭的御书房门,直直跪了下去。
“父皇!儿臣恳求您放过驸马!”
大雨倾盆落下,陆忱宴冻得浑身发抖。
暴雨降了一整夜。
陆忱宴也就这么跪了一整夜。
她脸色虚白,几乎晕厥过去,却不知凭着一股莫名的劲儿坚持了下来。
直到次日清晨,风雨停歇。
御书房的大门才缓缓打开。
皇帝沉着脸踱步至她面前质问:“景御,你何时变得如此不懂事了?”
“父皇……”陆忱宴悲切无比,重重磕下头去,“如今匈奴再犯,满朝除了驸马,还有谁能救国于危难?父皇与其要降罪,不如先让他赶退匈奴,再做定夺!”
皇帝脸色稍变,思虑片刻后,他冷冷甩袖。
“来人传令!命驸马南漾后日率军应战匈奴!此次城破之罪,押后再论!”
陆忱宴喉间梗塞,终是闭了眼,又一次重重磕下头:“父皇英明……”
话音落地,她整个人也彻底没了意识。1
……
陆忱宴再度醒来,已经回了公主府。
刚醒,她便着急问:“驸马呢?”
“公主莫急,驸马刚出狱,正在回府途中。”侍女忙不迭回。
陆忱宴这才松口气。
念及南漾即将出征的事,陆忱宴思虑片刻,叫来管事吩咐:“你去库房将我的嫁妆尽数换成银票。”
管事目露疑虑,还是点头:“是。”
待管事离去,陆忱宴在床榻上躺不住,喝了药后便披着披风来到了前厅,想第一时间见到南漾回来。
可她强撑着身子的难受,等来的却是下人战战兢兢的禀告:“公主,驸马出狱后便去了南郊别庄。”
他就这般迫不及待要去见江落月吗?
胸口好似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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