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不想让徐瑾年看见如今自己的模样,可在此刻,她所有的丑陋和痛苦却尽数在他面前展露。
下一刻。
徐瑾年摊开手掌,却向她递来了一粒白色药丸。
“镇静药,有止疼作用。”徐瑾年温声解释。
疼痛让沈知念顾不得许多,伸手接过,仰头咽下。
直到药效发作。
将她的疼痛渐渐平息下来的,沈知念的思绪也渐渐回神。
她望向身旁的男人。
“你怎么会随身携带镇静药?”
听见这个问题。
徐瑾年避开了她的眼神,只随口回答道:“队里给的,以防紧急情况。”
可沈知念陪着陈婶治疗精神疾病这么多年,深知镇静药这种是精神药物,一般人别说随身携带,平时都很难接触到。
队里就算要发紧急药物,也不该是镇静药。
沈知念久久凝视着旁边的人,可她却没有再多问。
因为她从徐瑾年的脸上看得出来,他根本就不打算认真解释。
镇静药也有很重的催眠效果。
沈知念靠在座椅上,随着机身的平稳飞行,眼皮也一点点沉了下来。
再度睁开眼时。
她正被徐瑾年抱在怀里,迈步在路上走着。
一路上有不少人。
沈知念能明显感受到周遭看过来的视线,她脸上瞬间燥热得很。
“醒了?”徐瑾年垂眸看了她一眼。
他问话时,沈知念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耳尖更热了几分。
沈知念挣扎了下:“放我下来吧。”
“你的腿没事了吗?”徐瑾年眼神依旧带着些许担忧。
沈知念摇头:“没事。”
徐瑾年也没有再继续坚持,将她放了下来。
一路过去,有不少人的视线透着些许复杂。
“怎么回事?徐上校还带了个女人回来见首长,这算什么?”
“就是啊,还说是带了沈烈士回来,这怎么可能?”
“你看她长得那样,哪里像沈烈士了?”
有低声的讨论入耳
显然没人相信她是沈知念。
沈知念理解,毕竟谁也不会相信死而复生这种荒谬的事,也更不会有人相信她如今这样丑陋的模样会是曾经的‘英雄’。
抵达父亲的病房前。
沈知念的心是忐忑的,她不知道父亲还能不能认得出自己来。
会不会也跟这些人一样认为她是个骗子?
病床上的沈父带着呼吸机,白发苍苍,与沈知念印象中的父亲老了许多。
她的眼泪一瞬蓄起。
“爸……”
听见声音,沈父睁着混沌的眼神看了过来。
第24章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
沈父愣了许久,可随即,他的瞳仁骤然瞪大,呼吸变得急促不少。
嘶哑的嗓音从他喉咙里挤出来:“兰、兰舒……”
沈父认出了她。
即便她如今脸上带着疤,跟从前有着巨大的差别,可沈父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沈知念的眼泪掉了下来,她紧紧握住了父亲满是茧的手。
“爸,是我,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沈父的眼底也泛起了水光,他回握住了她的手。
“兰舒,你妈呢?你怎么不和你妈一起来接我?”沈父语带笑意,略带宠溺的嗔怪。
这话一出口。
病房里的沈知念和徐瑾年当即一怔。
他们这时猛地意识过来,沈父竟然是将沈知念当做是故去的人来接他。
身旁的心电仪发出警报声。
那是沈父的生命迹象逐渐减弱的征兆!
“爸!爸!我是兰舒,我回来了,您不能丢下我。”
沈知念再度握紧了父亲的手,哭着呼唤他。
徐瑾年上前一步,神色紧张呼唤:“爸,她是兰舒,兰舒回来了,她还活着!”
这话让沈父眸色微颤,病重的他理解了片刻似乎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霎时。
沈父愣住,定定望着面前的沈知念,微张着嘴,迟迟说不出话来。
沈知念握住了父亲的手:“爸,我还活着,我回来了,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过了许久。
沈父的手渐渐回了力道,他伸手回握住沈知念的手,似乎是在感受她的真实性。
直到确认能真正握住她的手,沈父心率骤然升高,他咳了起来,眼眶红了一圈。
“兰舒?兰舒还活着!”
“对,我回来了。”
沈知念满脸泪水。
沈父原本跟一片死寂的眸子,在这一刻陡然亮起光来,他身旁的医疗仪器的数据也在这刻陡然好转。
“医生!医生快来看看!”
病房一阵兵荒马乱,医生冲了过来。
沈父的情况也一点点稳定下来。
沈知念一刻不离地守在沈父的病床前,徐瑾年也沉默地陪着,不曾离开半步。
就这么守了三天。
沈父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
第四天时,沈父已经可以撤下呼吸机了。
直到这个时候,沈父才彻底确认面前的人是真正的沈知念。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沈知念脸上的那些伤。
“这些,都是那场山火烧伤留下的疤?”
沈父眉头紧紧蹙起,满是心疼。
沈知念坐在旁边,神色云淡风轻地点点头:“不碍事的,能活一命已经很好了。”
也是。
沈父点点头,却依旧透着心疼之意,“你说你要是早些回来……”
话起了头,却没再继续。
沈知念神色一怔,“对不起,爸,是我不孝,让你伤心了。”
“不说这些了不说这些了,你活着就好。”沈父摆摆手,叹了口气。
沈知念沉默片刻。
她看了眼身旁的徐瑾年,又看看满头白发的父亲。
想了想,最终她还是将陈家的事解释了清楚。
提到最后,她的语气带了哽咽:“是陈婶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只要她想要,我是愿意当她一辈子的女儿的。”
“知恩图报,本该如此。”
沈父理解她的做法,沉沉感叹了一句。
随即,沈父却又突然记起什么来,忽地问——
“这三年,每年从首都寄来的那个包裹,是你寄的吗?”
第25章
包裹?
在一旁的徐瑾年听了,神色却是一怔。
“爸,什么包裹?”
沈父说:“这三年,时不时总有从首都寄过来的包裹,上面的寄件地址查不到,我不知道是谁寄的,就也没拆,久而久之我也没放在心上,就没跟你说。”
听见这话。
沈知念神色露出几分诧异:“您一个都没拆?”
看来,这包裹确实是她寄的了。
沈父轻哼:“这来历不明的包裹,我干嘛拆?”
“那可都是我特意给您挑的。”
沈知念嘟囔了一声。
当时她远在首都,不能回来,但也时时记挂着父亲的身体,终究还是忍不住,后来挣钱后,就用攒下的稿费给沈父时不时会送一些东西回来。
可她却忘了,沈父的性子对这些来历不明的包裹肯定是持警惕的,竟然放到现在连拆也没拆。
沈父笑笑:“你今后再寄给我,我就拆了。”
“好。”
沈知念眸中水光闪烁,鼻腔也泛起酸。
天色暗了下来。
沈父今天的情况已经恢复正常,不需要家属守着了,到了点,沈父便开始赶人了。
“好了,你们两人从沪南赶回来就没有休息过,今天回家去好好休息。”
见沈父身体确实已经没有异样。
沈知念和徐瑾年这才动身离开。
离开医院。
踏上熟悉的道路,沈知念的心中升起复杂的情绪。
盛北跟她记忆中变化不大。
每条路都是她走过很多遍的路。
两人就这么往家属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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