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能感觉到裴成渊强而有力的心跳，他手掌抚过她脑后，却听不到自己的心还会跳动。
这算不算最大的悲哀？
尤柚贴着墙壁挤在角落，跟床尾处的李琛相持不下，她双手依旧捧住脸，两个肩膀缩得很紧。“让我回家。”
李琛就势倚在电脑桌前，望着角落中瑟瑟发抖的身影，“尤柚，我想让你给我句明白话，你对我究竟什么心思？”
尤柚摇着头，“我不想，我什么都不想，李琛我这副样子还会有未来吗？”
她哭着松开手，“我恨你，两年来让我做噩梦的不是那把火而是你，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喜欢你。”李琛不作考虑。
尤柚嘴里的话顿住，连哭声都渐止，“你是瞎子吗？我的脸变成这样你还敢说这样的话？”
李琛目光复杂抬起，两年来，他被迫逃到国外躲避舆论的压力，尤柚当初在病房的指证他还记忆犹新 ，李琛当时只觉天旋地转，没人肯相信他，所有人都说他罪恶滔天，逃到国外的两年间，他无时不想着要将尤柚弄到身边，她不是说他强奸么？好，他不介意再让她体会一次。
但从他扯掉尤柚围巾的那刻起，心里的怨恨陡然又被心疼和愤怒取代，尽管尤柚恢复得很好，但颊侧还有些伤痕无时不在提醒他那晚的事。
他不该离开，更不该把她拖进巷子内。
尤柚精疲力尽伏在床沿，李琛穿着绵软的拖鞋走到她身侧，他蹲下身手掌抚向尤柚脑后。
她的头发很短，但漂亮的眉眼依旧动人，他抱起尤柚小心翼翼放到床上，尤柚眼角泪痕犹在，贴着床面很快把自己紧缩成一团，李琛脱掉鞋子把尤柚拥到他身前。
苏染毫无目的在大街小巷穿梭，眼看天色渐渐暗沉，华灯初上，心里的恐惧压过焦虑，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不知该往哪里去，裴成渊跟李则勤在通话，挂掉电话看到苏染蹲在街口，两只手紧紧抱住肩膀。
他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她对别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热忱，哪怕尤柚当初对她撒了谎。
似乎唯有对他，才会近乎执拗的苛刻。
裴成渊一步步走过去，脚尖几乎踩到苏染的影子内，被灯光拉长的两道影子融在一起，他驻足片刻尔后上前蹲下身来。
苏染咬着下唇，依稀可见红润的唇有一圈月牙印，几近自虐，裴成渊伸手攫住她的下巴，用力握紧面颊逼她松开牙关，“找不到尤柚你把舌头咬掉都没用。”
“万一还找不到怎么办？”苏染侧过身，脸枕在置于膝盖的手臂上，“我很怕，说不定尤柚这时候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两年前没人能陪在她身边，可今天她是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人带走的，她肯定比我还怕，也不知道被带到了哪，可我却找不到她。”
“李琛说过他喜欢尤柚，我想至少不会再做伤害她的事。”
苏染立起身，左右张望后提起脚步。
裴成渊追上去扣紧她的手腕，“你去哪？这样漫无目的找到天亮都不会找到尤柚。”
“那你说怎么办？”苏染挣了下没挣开，“靠我们几个人无异是在大海里捞针，婶婶等不到我们肯定会急坏了，当时候还是会报警，事情一样会闹得很僵。”
“如果报警是最好的办法，到时我陪你去警察局。”
她清澈目光透出疑惑，“真的？”
“真的。”
裴成渊带着苏染去李琛有可能会去的地方找，李则勤则令人去查李琛的信用卡消费情况及所有会使用到身份信息的可能，苏染跟着裴成渊来到一处公寓前，他从门口的地毯下找出钥匙开门进去，“这是琛子以前为跟朋友聚会准备的地方。”
苏染进去找了一圈，房子显然很久没住过人，痕迹都看得出来。
不知已经是多少次失望离开，苏染木然地走出电梯，裴成渊走在前面，她只要想到尤柚可能会受到的伤害就心急如焚，走出小区时最后一个石阶踏空，整个人栽出去，手掌和膝盖相继着地，摔得爬不起来。
裴成渊旋身，见她撑着地面，他走过去将她拉起身，苏染白皙的手掌布满灰渍，有几道划出的血痕，一滴滴殷红蒙了灰。
裴成渊弯腰帮她把膝盖上的脏污拍掉，苏染视线垂落，看着弯下去的人影，心里一动，有酸有甜说不出的滋味。
第73章 无赖本性(3)
裴成渊带她回车上，又抽出湿巾给她处理伤口，他握住苏染摊开的手掌，指尖相互紧握，偶尔疼得厉害，她会稍微挣扎，裴成渊嘴唇凑近她手掌，边擦拭边轻吹气，微凉的气息倒是最好的止痛剂。
驾驶室内的灯亮着，苏染低头看着裴成渊饱满的前额，往下，是坚而挺的鼻梁，薄唇微抿，一道优美的弧线上扬，他松开苏染的手，“好了，走路不长眼睛。”
“谢谢。”
男人闻言，抬起头望她眼，“饿了吧，先去吃晚饭。”
“我吃不进去，”苏染看了眼时间，“我们还是再找找吧。”
裴成渊开车经过面包店下去买了面包和饮料回到车上，他把东西塞到苏染手里，自己专注地盯向前方，去所有李琛可能去的地方找。
苏染胃里堵得慌，只喝了两口水。
裴成渊单手撑着侧脸，眼睛幽暗犀利，神色却也有倦意，苏染想他中午吃得并不多，她把面包递过去，“你也吃点东西。”
裴成渊身子往后靠，“为什么不吃，不饿吗？”
苏染摇摇头。
他没有伸手接苏染递过来的面包，“我也不觉得饿，”裴成渊目光落回前方，想了想又道，“你撕两口给我吧，省得待会胃不舒服。”
苏染也没心思细想合不合适，她随手撕了一角递到裴成渊嘴边，然后又把插着吸管的热饮送过去。
裴成渊就势吃两口填肚子。
悍马车穿梭在漆黑的夜幕内，每次都是满怀希翼赶去，却又败兴而归。
裴成渊想给李则勤拨通电话问问进展，还未来得及翻开页面，手机却是骤然响起，他戴上耳机接通，“喂？”
苏染心跟着悬起。
裴成渊眉宇间渐渐有所缓和，他挂断电话，冲出前方路口后一个急转弯，“舅舅找到琛子了，他和尤柚应该在宾馆。”
苏染和裴成渊匆忙赶去时，李则勤正焦急的在宾馆大厅内来回走动，见到二人前来，他气得前额青筋直绷，“这小兔崽子我非揍死他不可。”
“舅舅，”裴成渊示意他别动怒，“先找到他们再说。”
苏染跟在裴成渊身后，走出电梯焦急走向从前台查到的房间号，李则勤抬头望了眼，“就是这间。”
他按响门铃。
半刻不见动静，李则勤伸手拍门，一气之下更抬腿去踹。
房门毫无预警打开，李琛穿着浴袍站在门口，见到几人并未表现出吃惊，李则勤挤进房间内，苏染也跟着大步走进去，偌大的床猝然出现在眼中，白色棉被裹着个人形，只露出颗黑色的脑袋。
苏染眼见李琛这幅穿着，他的衣服凌乱丢在沙发上，床边的鞋子是苏染给尤柚买的，她眼里氤氲出湿意，难以抑制朝他吼道，“你又对她做了什么？”
裴成渊环顾四周，脸色铁青瞪向李琛，“你还嫌麻烦不够是不是？”
李则勤气得半晌说不出话。
苏染鼻尖酸涩，看到尤柚的围巾被扯掉后丢弃在旁，裴成渊过去手刚碰触到她的肩膀，苏染侧身躲开，眼睛自李琛和他之间逡巡。
床上的身形动了动，尔后一双手推开被子，尤柚揉着眼睛坐起身，突然看到屋内站满人先是吓一大跳，目光触及到苏染，她失声喊叫，“姐！”
苏染几乎小跑到床沿，“尤柚。”
尤柚张手抱住她，苏染退开身小心翼翼察看，“没事吧，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没有。”
苏染看尤柚穿戴整齐，这才算心定，李则勤听闻尤柚的话，脸色总算有所缓和。
“再不回去叔叔婶婶估计也要急坏了，”苏染捡起围巾给尤柚围上，“手机又关机，你想吓死我们么？”
尤柚犹豫地望向李琛，“姐，我真的没事，只是在这睡了觉，你千万别告诉爸妈，就说我难得出来玩忘了形好吗？”
苏染替她掀开被子，看尤柚弯腰穿鞋，“吃过晚饭了吗？”
“没有，”说话的是李琛，他指指茶几上的食物，“她睡到现在连一口东西都没吃。”
李则勤拿眼瞪他。
苏染搀起尤柚，总算虚惊一场，李则勤眼见自己儿子穿着睡衣又露出半个结实胸膛，他气不打一处来，他们说没发生点事情他可不信，“琛子你真是胡闹，两年前既然认定是你毁她的容你还找她做什么？天底下女人多的是，要进我们李家门的更是数之不尽，你难道还能看得上个没脸的人吗？”
“爸，”李琛怒喝，“我的事你少管！”
“你做出这种荒唐的事还有脸在这冲我发火？”
尤柚眼圈通红，尽管围着围巾却还是用双手捧住脸，心里的伤疤本就隐隐作疼，这会被人毫无忌惮撕开，更是疼地一口气上不来。
她垂下眼帘，把大半张脸都隐入围巾内。
李则勤想起儿子受到的委屈，若不趁机泄愤难掩心头恨，“如果直说拿不出钱治疗，别说200万，再多的钱我都肯出，何必要毁人前程拉人做垫背？”
尤柚面皮薄，眼泪滚落出来，她咬住唇轻声啜泣。
“舅舅。”裴成渊不温不火插进来句话，“事情闹到今天主要责任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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