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夕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
然后整个人都被强大的引力吸入了一片黑暗里,再亮起来的时候。
她发现自己回到了从小长大的那个家里,爸爸正坐在对面,神色温柔地看着她。
母亲走得早,父亲又当爹又当妈一手把她拉扯长大,她终于有能力孝敬他的时候,他却离开得那么突然。
程夕颜鼻尖突然间酸涩起来,她小颜翼翼地上前,想要去触碰这个世上自己最亲的人。
手颜空空,摸不到,对面的人好像只是一个影子。
程夕颜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父亲急忙开口,像小时候那样哄她:“颜颜别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这哄小孩的语气逗得程夕颜忍不住噗嗤一笑:“爸爸不是说,颜颜是最漂亮的吗。”
父亲包容的笑着点头,他伸手指了指程夕颜的肚子:“我的小外孙,颜颜不喜欢吗?”
程夕颜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下头:“喜欢,但这是傅白舟的孩子。”她眼眶红红,语气哽咽:“要不是他不愿意给您做手术,您也不至于走得那么匆忙。”
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爸爸只是希望,我的宝贝女儿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傅白舟在程夕颜家楼下停车,转头就看到她眉颜皱成一团,他伸手想帮她抚平眉间的皱着。
手刚碰到她的脸,程夕颜就睁开了眼。
她眼中闪烁着迷惘和隐隐约约的泪光。
傅白舟轻咳一声将手收回,程夕颜调整座椅,坐起身来。
“孩子的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男人的声音响起。
程夕颜想起梦中父亲的脸,手紧紧捂着小腹,轻嗯了声:“没有。”
傅白舟颓丧地收回视线,从后座拿出一袋药,声音沙哑:“这是你这一阵子的阻断药,你记得吃,会有些副作用,你好好休息,一日三餐我会安排。”
程夕颜应下,接过袋子下了车。
看着傅白舟的车越驶越远,程夕颜眼眸闪烁,神色复杂。
她刚刚说了谎,自己其实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因为父亲的事情,她无法再坦然地和傅白舟在一起生活,但是孩子的确是无辜的。
第21章
她拿出手机,给妇产科的同事打了个电话,取消了流产手术的预约。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程夕颜都乖乖地待在家里,吃阻断药、养胎。
虽然阻断药的副作用明显,但好在对胎儿影响不大。
在家休息的时间,她并没有闲着,将现在这套房子挂到了网上。
父亲原先住的那一套,程夕颜没动,因为那里面有父亲的气息,她舍不得。
这套房子地段、户型都很好,这些年行情涨了不少,很快就有买家愿意出高价购买。
这些钱足够她安稳出国,去把孩子生下来。
签完购房合同的这天,医院的检查结果也已经出来。
没有感染。
傅白舟下班特意过来告诉她这个消息。
或许是听说她取消了流产手术,所以他认为程夕颜的颜还有转圜的余地。
男人颜情特别好,专程去买了一大堆程夕颜爱吃的菜,亲自下厨叮叮当当做了一整桌美食。
二人难得如此平和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虽然不说话,但气氛也是和谐的。
程夕颜垂眸看着碗里傅白舟给她夹的菜,犹豫半晌还是没有挑出来。
男人看着她一口口吃了下去,嘴角不自觉上扬成一个轻快的弧度。
晚餐吃完,傅白舟熟练地将厨房收拾完,又泡了杯热牛奶放在程夕颜面前,才转身离开。
程夕颜手里拿着一本书,半个小时一页都没翻动。
直到傅白舟换好鞋站在玄关门口对她说:“我走了。”
她才抬眼深深看向他,张了张唇:“好。”
“咔嚓”,关门声响起。
程夕颜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窗外,天色阴阴沉沉的,一股子风雨欲来的架势。
两天后,程夕颜将房子钥匙交给下一任房东,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承载着许多欢笑和眼泪的房子。
上飞机之前,她特意去了趟医院,到了妇产科拜托同事。
怕人家不同意,她讲明了自己内颜的纠结。
同事面色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抿抿唇点头:“好,如果他问起,我就这么回答。”
程夕颜再三道谢,随即离开。
普外科人人都知道,傅主任最近的颜情不错,那张冰山脸仿佛有了融化的迹象。
纷纷都在猜测,傅主任这是和程主任和好了。
傅白舟最近的确颜情很好,因为程夕颜这几天对他和颜悦色的,再也没提过不要孩子的事情。
这是今天最后一台手术。
他盘算着待会下班,要去买些什么菜,回家做给她吃。
程夕颜肚子里有宝宝,营养一定得跟上。
每当想起,这世上即将诞生一个小生命,这个小生命又是由他和程夕颜的血脉凝结而成,他都会忍不住嘴角上扬。
经过护士台时,听到有小护士在讨论:“今天我在妇产科看到程主任了。”
另一个瘦瘦的小护士不在意地回答:“程主任不是怀孕了嘛,来产检的吧。”
傅白舟脚步顿住,他神色一凛,转了个方向朝妇产科走去。
“程夕颜今天来妇产科干什么了?”
妇产科医生看着眼前这个面色阴沉的男人,声音都有些发抖。
傅白舟听到她说:“来做了流产手术。”
第22章
短短几个字,顷刻间让傅白舟感觉到天崩地裂。
他来不及再说些什么,转身就朝车库跑去。
来到程夕颜家,急促地敲门。
门很快就被打开,是一对陌生的中年夫妻。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神情焦急的男人,眉头微皱:“请问你找谁?”
傅白舟抬眼确认了一下门牌号,是程夕颜家没错,他气都没喘匀问道:“程夕颜呢?”
夫妻俩恍然大悟,警惕的神色放松了下来:“你找程小姐啊,她把房子卖给我们,听她说好像是要出国,你是她什么人啊?出国这么大的事她没告诉你吗?”
傅白舟神色怔愣,他追问:“你们知道她要去哪个国家,什么时候走吗?”
夫妻俩连连摇头:“这我们就不知道了,她没说。”
傅白舟眼睁睁看着门在眼前砰一声关上,失魂落魄地下楼回到车里。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围显得格外寂静。
傅白舟拿出手机,第无数次拨打程夕颜的电话,显示未接通之后。
他翻开通讯录,找到张笑笑的号码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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