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就注意到了桌上的药方。
未等他开口,我就冷冷打消他心中的疑虑:“我小娘送来的药方,但我不打算吃。”
程应淮愣了一下,柔声说道:“这药方毕竟是民间偏方,不吃也好,免得吃坏了身体。”
程应淮那夜没借口去书房,只是轻轻搂着我入了睡。
……
翌日晌午,身边的婢女来报:“王爷又在厨房忙碌着,娘娘好口福。”
这些日子常常听说程应淮在厨房忙碌,我却从未喝过他的汤。
我干脆起了身,刚行至厨房门口就看见他们二人在亲昵。
我这才发现程应淮打发走了所有的下人。
槐娘靠在他的怀里,他一口一口吹凉喂进她的口中。
程应淮眼里满是柔情。
行至此刻,我才发觉我完全成了被摒弃的那一个。
程应淮连片刻温情都未曾给过她了。
我冷笑了一声,转身回房,宣纸淡墨,又是一笔。
我捂着胸口,试图让喘息声匀过来。
后来发现喘息越来越急促,原来我什么都控制不了。
控制不了他爱上别人,也控制不了心痛。
我站起身来将程应淮绘上荷花的那些物件都一同拾捡丢到了院中。
转身又进了房,手里拿上一个木匣。
火光燃起,日久经年,那些物件最终都成了一滩灰烬。
火光映射下我的脸看不出一丝涟漪。
我打开木匣那一刹,思绪好像被拉回了未出嫁前。
我只是小门小户的庶女,可他确是尊贵的王爷。
我曾退缩:“王爷,我不想为妾。”
程应淮便日日差人来送信:“你往前走一步,往后九十九步自有我来走。”
爱吗?大抵那时是爱的。
可我如今只想消失得彻彻底底,连带着我们的回忆。
熊熊烈焰,我亲手葬送了我们的过往。
烧下最后一封信:“长乐未央,长毋相忘。”
我终是流下一片温润,微闭双眼。
身子却止不住地抖:“程应淮,就当我们从未遇见。”
“以此良辰,惟愿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第9章
翌日清晨。
房门发出吱呀的声响,程应淮轻手轻脚行至榻前在我唇上落了一吻。
紧接着他的鼻息声就扑在耳畔:“云芙,这两天公务繁忙,我恐不能陪你。”
他与我同床共枕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我早已被惊醒。
我没应答,程应淮说完便也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门刚合上,我就坐起身来拿起帕子用力擦拭着嘴唇,直到帕子上沾染了血我才作罢。
我披上衣袍,走到案桌前,铺上宣纸,便写起了信。
第一封,给小娘。
一愿她身体康健,万事顺遂。
二愿她切莫难受,来日且长。
……
最后一句我说:女儿不孝,万望珍重。
写下这封信,眼泪终是抑制不住。
我颤抖着身子,吞咽下痛楚,铺下一张新的宣纸。
这封信是我写给程应淮的。
写完后,我才瘫下身去。7
……
西苑厢房。
微弱的烛光也掩藏不住程应淮满腔的爱意。
他俯下身覆在槐娘那片温润上,槐娘顺势搂住他的腰:“王爷,奴好想你。”
程应淮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里面装着一只翡翠玉镯。
“这是我母妃留下的,她曾说要送给我的王妃。我原是留作一个念想的,如今恰逢你生辰,便赠与你,愿你岁岁安榆。”
槐娘子接过木盒,沉思片刻,又垂下眸去:“奴本不该奢望什么生辰礼,幸得王爷垂怜才能伴您左右,奴已经很知足了。”
未等程应淮开口,槐娘又将头靠在程应淮的怀里:“若王爷真要送奴生辰礼,奴想要个名分。哪怕是通房、是妾,奴只想堂堂正正站在王爷身边。”
忽而门外侍卫的声音响起:“王爷,王妃那边差人去了书房来请您过去。”
程应淮微微皱眉,还未等他开口。
槐娘子索性坐在了他腿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王爷,今日是奴的生辰。”
另一边,我垂坐在椅上,正等着回信。
【死心吧,他不会来的。】
看透一切的青宝鄙夷地开口。
它来了,它遵守承诺来接我回家了。
派去送信的侍卫来报:“王爷那边实在有事,走不开。王妃且再等等。”
我有些不甘:“再去,就说我呕吐不止。”
西苑厢房,槐娘子一脸委屈地在程应淮怀里小声啜泣。
“王爷,他好像在踢我,我好痛。”
青宝失去了耐心,干脆将他们二人亲昵的画面展现在了我眼前。
他脸上满是幸福,此刻正搂着槐娘子,商议如何给她名分。
侍卫去报,他只说:“唤御医去看。”
我那颗心好似被分裂开来,我这次是真的死心了。
我低声呢喃:“本想最后告个别,如今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我两眼发黑,竭力保持着最后的清醒:“青宝,我们还会再见吗?”
青宝没回我,只提醒了一句。
【灵魂和肉体剥离会很痛。】
话音刚落,我便好像掉入了一个时空旋涡。
惊呼一声,我看到灵魂慢慢升空,而身下那个躯体面容苍白。
失去意识前,我听到那个虚无的空间里再次传来声音。
【会。】
第10章
天空忽而雷声乍起,接着大雨倾泻。
程应淮皱起眉头,心里莫名感觉不安。
他挪了挪身子想要起身,槐娘嘤咛一声又转入他的怀中。
“王爷,别走。”
程应淮凝着正在睡梦中的槐娘,忽而想起自己好似从未陪过她整夜。
他顿觉亏欠,伸出手去轻轻拍哄着她入睡。
另一边,王妃寝殿。
小英惯例在此时去唤王妃梳洗,敲了半天的门却没有半分回应。
“王妃,王妃?”
一声声呼喊犹如沉入黑夜中,只剩一片寂静。
那扇被闩紧的房门好像将屋内人与屋外的世界隔绝开门。
屋内的我就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一丝血色。
房门很快被侍卫撞开,小英立马跑到床榻前。
当她的手触上我的肌肤,竟没了一丝温热。
她心猛地一沉,微微张嘴瘫坐在地上。
她强撑着想站起身来,却没有一丝力气,瞬间泪流满面。
她忽然想起入睡时王妃曾拉住她的手说:“小英,我想回家了。”
原来是这样……
她都未曾发现。
于是她仔仔细细又拿起梳妆盒,为王妃上了最后的妆。
然后裹了被子,让下人抬着出了王府。
门外侍卫拦着,不肯放行。
小英只能强掩住眼底的痛,装作淡然:“这是王府中一个不听话的婢子,王妃要我将她处理了。”
到了柳家后,又从后门偷溜进府,直奔怜娘子的房中。3
怜娘子一脸诧异,看着那团被子身子不停的抖。
她哽了声:“小英,这是怎么了?”
小英颤抖着将被子掀开,我那张脸蓦地出现在怜娘子面前。
怜娘子瞬间失了神,紧紧握着女儿的手。
喉咙犹如被堵住,哑了声,不可置信的凝着被子里的人。
眼睑处猩红一片,她紧紧抱住那副冰冷的躯壳。
小英忽然跪下身来,递过去一封书信:“这是王妃留给您的。”
书信展开,里面只是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身体,关于自己的痛楚半分未提。
怜娘子早已泣不成声。
门外婢女的声音响起:“娘子,王府那边差人来问王妃是否回了府。”
怜娘子发出涩涩的声音,拿出那封书信里夹杂的那封和离书:“把这封和离书交给王爷,就说此后我和他再无半分干系。”
说着说着,她又哭了起来,抚上我的脸。
“我苦命的女儿,你怎么这么傻。”
“娘从小就告诉你,世上最不可信的便是男人。”
虚空之处,青宝的声音若隐若现。
【我,这一切还未结束。】
王府。
收到信的程应淮急匆匆就要往柳府赶,槐娘子却一把拉住他。
程应淮甩开槐娘的手:“云芙她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才要与我和离的。”
槐娘凝着被甩开的手,又道:“王爷,王妃近日性子大变。听说今儿个还打死了个婢女,估计就是最近心思郁结,这才要与你和离。”
程应淮还是不安,他想去找我问问究竟为何要与他和离。
更何况,我那样的性子怎么会无端杀害婢女呢。
槐娘凑上前去,依偎在程应淮怀里:“王爷若不信,自己去问问下面的人,小英亲手处理的尸体。”
“别想那么多,你是王爷,只要你不签和离书她还能反了天去。如今你若是上门只会平添王妃的困扰,还不如等她冷静下来,王爷再去接她回府。”
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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