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鹤栖只觉心里烦躁。
他虚虚抬手将玉生烟扶了起来，鬼使神差问了一句：“玉生烟是你的花名？”
所有人都知道，梨园伶人对外的名字都是花名。
卫鹤栖自己也不清楚他为何要这么问。
玉生烟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是，取自‘蓝田日暖玉生烟’，是师姐替奴家取的。”
卫鹤栖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他艰难地吞咽一口：“你师姐，是谁？”
“花尽。”
难怪。
卫鹤栖心神一下稳定下来。
师出同门，也难怪这玉生烟能将宿青玉模仿得那么像。
卫鹤栖正想着，玉生烟似乎是不太满意他的反应，又道：“奴家如今在盛京颇负盛名，也多亏了师姐以往手把手的教导。”
卫鹤栖眼神一凝，玉生烟却好似没有看到：“若是师姐还在，就好了。”
说着，她重重一叹。
卫鹤栖只能听出她语气中的责怪。
责怪他带走宿青玉却不好好珍惜，最后让宿青玉凄凉死在丞相府一处寂静院子中。
玉生烟刻意之下，实在与宿青玉太像。
这一刻，卫鹤栖好像看到宿青玉就站在自己面前质问：“阿栖，为何要如此对我？”
与宿青玉的那些记忆纷至沓来。
卫鹤栖险些站不稳。
这半年来，他刻意不去想，这样他就不会痛。
可玉生烟只是稍稍提及，便让他溃不成军。
卫鹤栖很想转身就走，但是感情上他不愿意。
在这里，面对玉生烟，让他有种还跟宿青玉站在一起的错觉。
他不舍得就这么离开。
玉生烟见他此时魂不守舍的样子，像是大仇得报，呼出一口气。
她最敬重的师姐被眼前这个男人磋磨得不成样子，她如何能不怨？
卫鹤栖再也压不住心里的疼，匆匆转身离开。
他只想赶紧回到府中书房，看着宿青玉的画像，才能缓解一点自己的相思之意。
一回到府里，卫鹤栖一眼就看见了在院中练剑的苏若安。
苏若安虽然已经卸去兵权成了他的丞相夫人，可她从来没有落下过练习。
他正要跟往常一样无视她直接走开，苏若安却是叫住了他。
“阿栖。”
比起以前，苏若安这一声很平淡。
可再平淡，这个称呼卫鹤栖却一点也不想听到。
他回头看着苏若安：“以后不要再叫我阿栖。”
苏若安一愣，回过神卫鹤栖已经离开。
她握紧了手中的剑，心脏微沉。
她最开始，并不是叫卫鹤栖阿栖。
她与卫鹤栖相遇，是在两家的宴会上。
她出身武将世家，从小便同刀枪剑戟一起长大，这让她跟寻常的闺阁小姐不一样。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认识卫鹤栖。
卫鹤栖饱读诗书，出口成章，不是她会喜欢的类型。
可偏偏卫鹤栖过来接触她。
后来他们之间的联系才多了起来。
最开始，她叫卫鹤栖一直都是叫的名字。
是卫鹤栖要求她叫他阿栖。
现在，也是卫鹤栖要求她不要再叫这个名字。
苏若安苦涩一笑。
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或许从一开始，卫鹤栖接近她，便是阴差阳错。
第16章
这半年，苏若安已经知道卫鹤栖对宿青玉有多在意。
藏在书房的画，以及夜夜宿在青苑的卫鹤栖。
她通通清楚。
而且，卫鹤栖用着为tຊ宿青玉服丧的理由，从来不踏进她的院子。
所有人都说宿青玉是她的替代品。
可她知道，她才是替代宿青玉的那一个。
如果不是这样，卫鹤栖不会接近她。
这是个很残酷的真相，苏若安抬头看着天。
她后悔了。
可事已至此，她无能为力。
最后，她也只能叹气。
卫鹤栖来到书房，才发现宿青玉的画像被人动过。
想到苏若安最近越来越冷淡的态度，卫鹤栖将所有画像全搬去了青苑的房间。
自从宿青玉离开之后，他一直住在这里。
房间里的一切摆设他都没有动，可是，他再也找不到一点宿青玉曾存在的痕迹。
这让他心生怅惘。
卫鹤栖抚摸着面前画像上的宿青玉，目光幽深。
正出神，苏若安从外面走进。
这是半年来宿青玉死后，她第一次踏进这个院子。
苏若安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手中的剑也放了回去。
此时她的气质倒是显得有几分安静了。
半年来，苏若安变了很多。
卫鹤栖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低头看着桌上的画像。
苏若安走近，在画像上一扫，面色更加难看。
她又抬眸看了一眼。
卫鹤栖垂眸定定看着画像上的人，眉目温柔。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他脸上看见这般神色。
心里一窒，苦涩瞬间蔓延。
半晌，她才开口：“卫鹤栖，我们聊聊。”
卫鹤栖没有反应。
苏若安额间青筋跳了跳，将画像从桌上抽走。
卫鹤栖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她，眼底有了她的倒影。
“你来干什么？”
他就这么淡淡看着她，眼中没有波澜。
可就这么一眼，让苏若安产生了一种自己正站在敌人剑下的错觉。
卫鹤栖给的压迫，竟如此之足！
她微微定了定神，才开口：“我们聊聊。”
卫鹤栖深吸一口气，在桌前坐下：“聊什么？”
他其实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苏若安，所以才一直避而不谈。
但如今苏若安找上来，避无可避。
苏若安在他的目光下，坦然坐在他对面。
她毫不避让地对上卫鹤栖冷淡的目光：“聊聊我们，也聊聊宿青玉。”
在她提起宿青玉的名字时，她清楚地看到，卫鹤栖瞳孔微缩。
哪怕只有一个名字，也足以让他心绪激荡。
苏若安指尖微僵。
很久很久，卫鹤栖才道：“你说。”
“成婚已经半年，可你一直避着我，是因为宿青玉？”
苏若安问，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可若不听卫鹤栖亲口说，她不甘心。
卫鹤栖张了张嘴，苦涩道：“若安，我们一定要这样吗？你何必这么问我？”
苏若安眉头一皱，语气不禁加重几分：“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卫鹤栖，当时你就在我与宿青玉之间摇摆不定。”
“现在宿青玉已经死了这么久，难道你连一个答案都不能给我？”
卫鹤栖不知要如何开口。
哪怕如今对苏若安已无男女之情，可是他也不想去伤害她。
可他这幅缄默的样子，让苏若安更加的不爽。
她拧眉看着他，目光里满是失落：“卫鹤栖，原来我一直看错了你！”
“你真是一个懦夫！”
第17章
卫鹤栖面色一沉。
苏若安犹不肯就这么闭嘴：“卫鹤栖，我们和离吧。”
大婚那晚，她便清楚，卫鹤栖心中真正爱的并非是她。
优柔寡断半年，不是她的性格。
她堂堂大夏第一女将军，如果不是真爱卫鹤栖，又怎么甘心褪去自己一身锐气？
她已经拖得够久了，再纠缠下去，只会消磨了她的心性。
既然没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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