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终究落了空,我不光不觉得难受,还觉得真心实意的幸福。
那照片中间断了片,除开高中时的姐姐,剩下的便全是我。
全是我顶着姐姐的名号回国后的照片。
甚至于,我看见了自己刚下飞机的照片。
我一愣,瞬间明白过来,我们的相遇似乎是他的早有预谋。
那时我顶着姐姐的名字回了国,为了防止我乱说,手机被没收,衣食住行都被监控了起来。
但我还是不愿放弃,想着各种各样的办法告诉外界真相。
甚至于,我在他们准备好的画中藏了一段摩斯密码。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被父母发现,差点死在那个雨夜。
我被打个半死,拼命逃了出来,在无人的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我没有伞,没有手机,也没有身份证,无处可去。
暴雨把我浇成落汤鸡,眼前视线也模糊不清,只看见一道刺眼的强光袭来,随着急促的刹车声,我被一辆车堵在了人行横道上。
一个穿着衬衫带着金边眼镜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在我头顶撑起一把伞。
“抱歉,下大雨车轮打滑了,你没受伤吧?”
强烈的车灯刺得我睁不开眼,整个人难堪又狼狈,只能摆摆手。
“我没事。”
我说着便想离开,他却拉住了我。
“小姐,你似乎有些心事,要不要和我聊聊?”
一张名片被递到我手上。
我低头看了看,只见上面简单写着:国家一级心理咨询师,段砚舟。
那时的我实在天真,还觉得他是神医,只一眼就能看出我的问题。
如今看来,他当时突然的急刹,没准是想直接撞死我。
即便死了,但想起那一刻,我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段砚舟却忽然走了进来,抱着我的骨灰,直接坐在了窗前。
那些照片在他眼前拢下一片阴影。
他却忽地笑了笑,将我的骨灰捧到了眼前,自说自话。
“宋……星言,你快恨死我了吧?”
“我也快恨死我自己了。”
“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真的恨死自己是一个心理医生。”
“我把自己所有的本心,都归类为心里疾病。”
“相处这么多年,我越来越对你下不去手,有的时候我是真的心疼你。”
“我以为我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呢,原来你不是她。”
“我极力控制我自己的感情,我告诉自己不能爱上我的仇人。”
“原来我的爱没有错。”
“原来我爱的是你。”
第19章
段砚舟说着,将袖子挽起,露出胳膊上深深浅浅的划痕。
“星言,你知道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吗?”
“我之前说,是你划的,其实动手的是我自己。”
“每当我对你心软下不去手想要放弃时,我就会划自己一刀。”
“我提醒自己,要为我妹妹报仇。”
“你不知道,小时候我们父母都去世了,只有我和妹妹相依为命,她就是我的全部。”
“她很懂事,也很优秀,被你姐姐那个高中免学费录取。”
“但就因为成绩和画画在你姐姐之上,她被排挤被孤立,浑身上下都是伤疤。”
“直到最后跳楼时,她都没跟我说过一句,只留了张字条,告诉我好好吃饭。”
“但她的死,却被学校和你父母联合起来说成压力太大,不了了之。”
“我恨死你姐姐了,也恨死你父母,因为他们都是杀人凶手。”
“现在我也是了。”
“什么心理医生,我才是那个神经病……”
我飘在一旁默默听着,却忽然觉得不忍心。
为什么坏人直到死前都逍遥自在,而好人哪怕想报仇都会被命运戏耍。
我飘上前,伸手想要触碰他小臂上的伤疤。
这错综复杂的伤疤,一道道带着无尽的隐忍和纠结,却败给了我爸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便宜了那个蠢材。”
段砚舟在房间里坐了许久,久到太阳落山,华灯初上。
我也陪了他许久,我们并肩坐着,他看不见我,我碰不到他。
最后,段砚舟抱着瓷罐离开了。
“宋星言,让我做点没有意义的补偿吧。”
他说得珍之而重,看着满墙的照片,眼底散落着细碎的光。
“就当是我亡羊补牢。”
……
段砚舟带着我回了家,却在楼下遇到了姜沄。
见到段砚舟,姜沄两步迎了上来。
她发丝有些凌乱,开口的瞬间便染上了哭腔:“砚舟,你终于回来了,今天有人来家里闹事,我好害怕。”
段砚舟蹙了蹙眉,问道:“什么人?”
“好像是宋姗语的父母,说什么要杀人,我都快吓死了。”
姜沄说着,很是担忧道:“他们说,把宋姗语交出去,就息事宁人,砚舟,我们怎么办?”
还有几天就是画展了,看来他们是真的急着找到我,连被‘暗算’了都不在乎。
我讥讽一笑,便听见段砚舟冷声道:“我会处理。”
这句话说得极让人安心,姜沄点点头,一把抱住了段砚舟。
“砚舟,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段砚舟却忽地将她推开,语气冷淡:“姜沄,你走吧。”
姜沄脸色一变,不可置信道:“砚舟,你在说什么啊,你说了会给我一个家的。”
“那是以前。”
段砚舟后退了一步,言简意赅:“以前我不爱任何人,所以身边是谁都没关系。”
“但现在不行,我有爱的人,那个位置我要留给她。”
姜沄愣怔片刻,却还是走上前拉住他的手:“砚舟,你累了,我们早些休息吧。”
段砚舟挣开她的手,语气急转直下:“姜沄,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我爱的是星言,我不可能也做不到跟你在一起,你越界了。”
他说着,便抱着瓷罐打算离开。
姜沄却忽地走上前,一把打掉了瓷罐。
“段砚舟,你不要在把注意力放在一个死人身上了!”
随着一声脆响,瓷罐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第20章
瓷罐碎裂,我的骨灰也散了一地。
一阵风刮过,将我的骨灰扬起,就像在阳光下若隐若现的尘埃。
段砚舟当即便愣了神,发疯似地去揽我的骨灰。
我给不了回应也无暇顾及,只见那骨灰被吹到空中,尽数落进了我体内。
一瞬间,我好似有了实感,那无形的束缚尽数消散了。
我似乎,能行动自如了。
改天得回去一趟告诉彪哥这法子,他也不必孤孤单单困在那悬崖下了。
“星言!星言!”
段砚舟的声音让我渐渐回神,抬眼却看见他跪在地上,将那所剩无几的粉末揽起。
我从未见过他这般狼狈惊慌失措的模样,如失神般将那碎片紧紧抱在怀里,锋利的碎瓷片将他的手心刺破,血落在地上混在一起,显得满目疮痍。
一滴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滴在地上格外瞩目。
姜沄被段砚舟的反应吓了一跳,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来安抚:“砚舟,别管了,我找人来清理就是了,再说你不是一直盼着她死吗?”
“闭嘴!”
她话未说完便被厉声喝止,段砚舟看着她,极力压抑着眼底的怒意。
“姜沄,滚开。”
姜沄一愣,不可置信地反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段砚舟看着她,一字一顿带上了极强的威压,不容拒绝,“滚开,滚得越远越好,别让我再看到你。”
姜沄闭了嘴,狠狠地瞪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见她走远,段砚舟似瞬间失了力气,靠在一旁的花坛上。
他摇摇头,语气轻得仿佛绝望:“星言,对不起,好像无论如何我都保护不了你。”
我有些担心,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陪他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段砚舟拿起手机轻点几下,不过片刻功夫,一辆车便停在了他面前。
段砚舟拉开后门,便听见司机开口:“尾号1674是吗?”
“嗯。”
段砚舟应了声,便靠着车窗睡了过去。
他从不会在陌生环境睡觉,微微蹙着眉,睡得极不安稳,想必是真的累坏了。
司机也不再多问,按着导航出发。
我一路跟着,在天亮时终于知道了他的目的地。
灵山寺。
“先生,到地方了,麻烦带好随身物品。”
段砚舟被司机叫醒,稍一醒神,便往灵山寺走去。
我在他身后,却在寺前有些犹豫。
幽魂能进寺庙吗?
果不其然,一僧人拿着把破烂扫帚挡在了门前。
段砚舟停下脚步,不知对方是何用意。
那僧人抬手行了礼,面带微笑,却是死死地挡住了大门:“这位施主,您不能进去。”
段砚舟一愣,礼貌开口:“抱歉,今天是寺院休沐吗?”
那僧人摇摇头:“非也,只是于施主而言有些限制。”
段砚舟像是忽地明白过来,低头看了看手上刚刚凝血的伤口,语气低落:“也是,我这种罪孽深重的人,实在不该来这种地方。”
僧人却再次摇头:“并非如此,只是施主身边并不清净,佛门重地,实在不好进入。”
他说得悬而未决,段砚舟不明所以,但我却是明白过来。
是我晦气了。
我默默往后退了退,远远看见段砚舟被放进了寺院便打算离开。
一个声音忽地在我耳旁响起。
“这位女施主,请跟我来一趟。”
第21章
那声音离我及近,甚至不像是旁人口中说出,而是自我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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