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凤接着道:“吃醉了酒的那人是四房的老太爷,四房老太爷虽混不吝惯了,但平日里也不敢在侯爷跟前耍浑,但这人喝了酒,口无遮拦,难免要坏事。”
她说着,又皱着眉,斟酌一番,才道:“那老太爷,竟当堂说要给侯爷送几个美妾,说要赶着侯爷娶完亲的次日,便借着喜气一并迎几个姨娘进来,好伺候夫人,端茶奉水,图个热闹。”
彩凤说这话时,还是捡着好听的说了。
自打侯爷赐婚的旨意下来,彩凤不止一次见着晏氏宗亲入了府来,便连康平长公主都派身边人来过一次,皆是规劝侯爷,莫要对这般女子过于上心。
那四老太爷的原话也比她说的要难听得多。
不止提了要给侯爷送美妾,还举荐了什么下次成婚的人选。
哪有人会在新婚前日,给新郎官举荐下一个新妇的,说得好似夫人位置坐不久似得。
彩凤只觉得他话里暗藏着玄机,暗自记下,要给夫人提个醒。
尤晚秋听罢,只冷笑一声:“他倒打得好主意,那几个姨娘,只怕跟他家里沾亲带故,日后这侯府,都要归了他们去了。”
若是晏景娶的是门当户对的小姐,晏氏族亲哪里敢这般下她面子。
新婚次日便纳妾,也不怕新妇娘家人打上门来。
尤晚秋哪里不知道那些族亲的嘴脸,一个个的眼睛长在天上,目下无尘,她这等人家的姑娘,放在他们眼里,跟尘泥也差不多了。
即使如今她跟晏景成了亲,但也没几个人会祝福她,只怕是各个都等着看她的笑话。
飞上枝头的乌鸦还是乌鸦,即便浑身插满了鲜亮的羽毛,如何装扮堆砌,在外人眼里,不过东施效颦,惹人发笑。
“可不是么。”
云雀观察半日,见尤晚秋心情尚佳,又没见着彩凤反对,这才在一旁附和道:
“奴婢去跟外头伺候侯爷的书墨打听过了,要送来的人,是四房老太爷儿媳妇娘家的远亲,算盘珠子打得太响,就是奴婢这等愚笨的,都能听清楚了。”
但很快又说:“不过夫人也不必担忧,那四老太爷才开口,侯爷当即变了脸色,吓得四房一家子告罪不迭。”
“今日婚宴,四老太爷本不敢来,但又怕被侯爷记下,被家人架着过来,方才您是没瞧见,侯爷眼一瞥过去,他便僵如木鸡,舌头都捋不直了,被宾客们好一番笑话。”
云雀说这话时,笑得得意,屋里其他婢女们也带着笑。
她们如今伺候的主子身份算不得高,虽是圣旨赐的婚,不得休妻和离。
但深宅大院要折磨人的法子数不胜数。
若侯爷对这门婚事感到厌烦,那夫人的性命只在旦夕之间,她们这些伺候人的奴婢,也不过是陪葬的添头。
好在夫人实在得宠,先前便得侯爷喜爱,如今更是被亲手抬到了侯府女主人的位置,只等日后生下世子,一辈子便有了倚仗,便是后头再来新人,也动不得夫人半分。
而现下有四老太爷做例,旁的人便是对这桩婚事存着坏心,也不敢显露半分,更不敢提什么送妾之事,生怕触了侯爷霉头。
夫人的福气长久,她们这些人,也跟着有好日子过。
尤晚秋看她们带着喜意,红唇微勾,彩凤可算见着她露出笑意,松了口气,又添了句。
“昨儿个侯爷提点了那四老太爷一顿,还当着宾客的面说了,他冷清惯了,最不喜府里吵闹,欲效前朝宿公之风,讲究家风清明,不纳二色,若再有人寻事送美,休怪他一概当行贿处理。”
尤晚秋眼波微转,“他怎当堂说这种话,旁人听了,怕不是要背地里笑话他。”
这时节里,稍tຊ有些权势的男子,家里哪没有几个姬妾,不纳二色虽是美名,但哪有几个人能守着一个女子过一辈子?
晏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等话,日后要是纳妾了,那便是自打耳光,怕是史书上都要记一笔他的笑话,供后人取乐。
他性子那般傲气,被人戳脊梁骨,只怕是要气死。
彩凤总算理清手上浓厚墨发,抬眼看着镜中的女子,笑道:“侯爷对夫人您很是用心。”
话只能说这么多,再说多点破,便要成了卖弄。
尤晚秋也笑,带着一丝嘲讽,再用心又如何,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侯府就是虎狼窝,她进来这里,不知道要有多少人等着将她拖下去。
这本不是她应有的劫难,是被他强行拘在身边,才平白要受的罪。
尤晚秋看了眼身边一无所查,依旧喜气洋洋的婢女们,只道了句:“扶我去梳洗吧。”
待梳洗完,稍稍歇了一会,晏景还在前厅没回来,却派了个小厮传话。
“侯爷在前厅待客,本是要回来,只是太子殿下亲临,起了兴致,跟刘世子一块扯着侯爷灌酒,夫人的兄长见了,也凑了进去,怕是还有得闹。”
第264章 他们二人却心知肚明,皆是盼着对方赶紧丧命
那小厮年纪不大,人也瘦,瞧着小皮猴似得,笑起来很俏皮:“侯爷怕您等久了心慌,便让奴才回来传句话。”
云雀伸手作势敲他脑门。
小厮也不躲,只伸手讨赏:“云雀姐姐可别动手,奴才是替侯爷传话,待会还要回去禀告呢,可不能带着伤回去。”
云雀哼了一声,递他一个小红包:“书画你且等着,待明日,哼!”
这小红包早备下的,婢女们袖子里都有一沓,若见着前厅传令,就分派给传话的人,算是为新人积福积喜,成婚日过后剩下的那些,就是留给婢女们的赏钱。
书画接了红包,对着尤晚秋连连作揖,“多谢夫人赏。”
又沉稳下来,也带着笑道:“方才奴才来时,侯爷还嘱咐旁人,说今日礼数繁多,夫人久等,怕是腹饿,叫厨房那儿传了席来,估计待会就送来了。”
“夫人慢用着,也不必数着更漏熬时辰。”
尤晚秋点了点头。
云雀笑着又递他一红包:“夫人知晓了,这是赏你的,谢你报信。”
书画听了,也朝着云雀作揖,而后一溜烟的跑了,还撂下句:“多谢云雀姐姐。”
“皮猴似的……”
云雀摇了摇头,转头对着尤晚秋道:“那奴婢等人就去将外头的檀桌收拾出来,好方便您到外头用膳。”
见尤晚秋应了,才领着人到外间忙活,新房内屋是不能摆膳食的,忌讳实在是多。
檀木桌方收拾好,小厨房的人便捧着食盒过来,婢女们接了手,仔细排布好了,这给尤晚秋身边的彩凤使眼色。
彩凤得了信,自然引着人过去落座。
尤晚秋坐下,抬眼一瞧,就见着檀桌上摆得满满当当,怪道那书画说是传了道席进来。
膳食皆是她平日爱用的那些。
尤其是中间摆着的一道墨鱼丸子鸡丝汤,墨鱼手锤成的馅汆成滚圆的丸子,混着香菇马蹄,清香脆爽,又带着些海味的鲜甜,汤味道也熬得浓郁,但厨娘手法好,汤面不见半分浑浊油腥,呈现出清澈的淡黄色。
尤晚秋本就饿了一天,只吃了些枣,后来饿过了头,没了感觉,现下闻到汤的鲜甜,倒有了些食欲。
彩凤极有眼色,舀了一碗墨鱼丸子鸡丝汤,摆到她跟前,又用小碟各取了几样小菜,供她浅尝。
尤晚秋吃了一口,倒暂时忘却了那些烦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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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晚秋那厢难得静好,晏景这边却是热闹。
广阳侯府大摆宴席,高朋满座,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竟是坐了满堂,觥筹交错,杯影相接。
本是热闹的地,但因着太子殿下亲临,出现一瞬寂静。
即便李恒发话,让他们不必拘礼,但官员们还是拘谨了许多,一改方才喧嚷,只太子所坐的主桌敢高声。
太子李恒促狭,押着晏景喝了半盅的酒,刘广陵浑水摸鱼,借着今日晏景不能黑脸,大肆报复,但这俩多少收着点度。
王闻序在其中掺和,倒是要将他往死里灌。
惹得李恒发笑:“你看你,娶了逸之的表妹,他这大舅哥记着你的仇,非得要在今日报,可见你平日可恶!”
李恒取笑完晏景,又对着王闻序道:“你也消停些,有仇日后再报,何必赶着今日这日子,若他醉了,待回去,还不是折腾你家表妹。”
王闻序听罢,虽噙着笑,但眼底没有丝毫笑意,手上端着酒壶,瞧着不像是要灌酒,活像是要给在场所有人开瓢。
晏景凤眼微敛,眼尾拉出狭长上扬的弧度,显得很是矜贵傲气:“夫人娇贵,臣自不敢轻待。”
刘广陵听得牙酸,折扇遮脸,不让旁人瞧见,唯对着晏景做出呕吐状,被他凝了一眼,又四处张望起来,“那高台上的玉瓶倒是好看。”
李恒笑骂了句:“好小子,以前怎不知你这般?就冲你这句话,孤非得再叫你喝上三杯不可!”
又看向王闻序:“逸之便呈孤的情,今日咱们几个喝上一杯,过往有什么恩怨,趁着这好日子,一并消了,再不许计较。”
李恒摆明了是话中有话,王闻序沉吟一会,朝他拱手:“殿下既然发话,下官自然不敢不受。”
因权而受,胁迫而已,自然当不得真。
只是他面上谦卑,又演得一手好戏,多少能糊弄人。
李恒知他心思多,却并不计较,为人君者,若无海纳百川,周公吐哺的气度,何来天下归心。
晏景凤眸闪过锋芒,薄唇微勾:“既已结亲,若王舍人甘心,臣自然愿意抵消恩怨,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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