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寻。”她对空荡荡的房子喊。
除了虫鸣,没有任何回应。
第21章
梁烟凌在许久没有打扫过的“凶宅”主卧睡了一夜。
她徒手把碎裂的婚纱照捡起,哪怕手指被划破也毫不在意。
婚纱照里贺云寻和她看起来是那么幸福。
她按住照片里他被划开的脖颈,好小声:“对不起,云寻。”
“等我,我会处理掉那些伤害你的人。”
重新挂好婚纱照,梁烟凌洗漱完换好衣服就开车出门。
今天目的地是赤柱监狱。
她要去见杀死贺云寻的那个罪犯。
没有让律师陪同,花了些关系,梁烟凌和这个叫吴云的女人单独聊聊。
眼前的女人看起来根本不像穷凶极恶会雇凶杀人的杀人犯。
她很温和,谈吐也很有文化。
但梁烟凌总是感觉这张脸似曾相识。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拍卖会拦住她和程希文的记者。
那个说“咦?这不是贺先生吧,贺先生不会穿绿色,也更帅喔。”的女记者。
难怪新闻还没爆出来之前,她就已经用贺云寻的号码说她和程希文出席拍卖会了。
“你不是为钱吧,那是为了什么?”
梁烟凌蹙眉:“我得罪过你?”
“哈哈哈哈。”吴云放声大笑:“梁总真聪明,你就是得罪过我。”
梁烟凌沉下脸:“你最好说实话,否则在你死之前,我一定还会让大家多关照你。”
她的神情平静,说出来的话却让吴云感到毛骨悚然。
吴云不怕死,雇凶杀死贺云寻之后她就知道会有这天。
可她怕被折磨,漫长的折磨,白天不留痕迹的虐待,晚上睡着又被强行叫醒。
吴云知道这都是梁烟凌让那群亡命之徒做的。
连狱警都被梁烟凌收买,对她在赤柱监狱遭受的一切视而不见。
“梁总是贵人多忘事呢?还是玩过的男人太多了,根本没当回事?”
吴云恶狠狠说。
“程希文原本是我男朋友!你开着辆劳斯莱斯就把他勾走了!”
“我知道他喜欢钱,但我不在乎,我愿意一天打四份工养他,可你一出现,下雨送了他一回,他就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你,对你死心塌地!我求了他很多次,不要分手,可他就是铁了心要分手!”
吴云的手铐哗啦作响。
“我不怪他拜金,也不怪他虚荣,他年纪小不懂事,可是你呢?”
“梁烟凌,你已经有一个漂亮懂事爱你的老公了,你为什么还要包养男人?”
她看着她,目光淬毒。
听了这些话的梁烟凌脸色阴沉:“那你应该冲我来啊,你杀我丈夫做什么!”
吴云重新坐好,她轻飘飘说:“谁让你老公倒霉。”
梁烟凌咬紧牙关,告诉自己不要在这个时候生气,吴云还有太多没说的。
“我是想杀你的,可是你身边真的太多人了。”
吴云甚至悠闲地翘起腿,梁烟凌这时情绪越激动她就越得意。
“那天是你和你老公结婚十周年纪念日吧?他怎么一个人早就?”
吴云回忆起那天。
“我记得他还在看什么儿童房,真不好意思,我找人杀了他。”
梁烟凌猛地看向吴云,她目光冰冷得像在看一个死人。
吴云却勾着唇笑起来:“梁总,这就是因果报应吧,你抢了我男人,我杀了你老公,一报还一报。”
这时,一直忍耐着情绪的梁烟凌终于爆发。
“贺云寻是无辜的!你就应该冲我来!”
梁烟凌走到吴云旁边,按着她的头往桌沿就是狠狠一撞。
头破血流。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杀一个无辜的人,你还沾沾自喜?”
她嫌恶地擦掉血迹。
“你放心,在枪决之前,你的监狱生活一定会很精彩。”
吴云的怒骂声被她甩在身后。
“对不起贺云寻,原来你这么这么痛。”
第22章
梁烟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赤柱监狱的。
出来时,天空难得放晴。
强烈的日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她想到吴云满脸血对她说,贺云寻挣扎时一直在喊烟凌。
临死前,他还在喊她的名字。
梁烟凌根本不敢想贺云寻有多痛、多绝望。
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她就心痛到无法呼吸。
梁烟凌痛苦地弯下腰,按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
打开车门,前视镜上挂着的佛牌和平安符鲜红得刺眼。
她坐进主驾驶,伸手拂过这一串吉祥物。
“烟凌,你怎么啦?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哦。”
是8年前秋天中的某一天,梁烟凌做完美容美甲去接贺云寻。
他一坐进副驾驶,就发现她的情绪不对。
温柔指尖很轻很轻地抚摸过她紧蹙的眉头。
与之而来的还有贺云寻身上很浅淡的木质香。
“和我说说吧,我和你一起分担,所有的事情,如果一个人就会变得难以忍受,两个人的话好像就会变成很小的事,根本不值一提嘛。”他扬起笑脸。
她没说话,而是选择拥抱住他,紧紧的,仿佛要把他嵌进自己的血肉。
他回抱住她,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脊背。
“没事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捧住她的脸,在她唇间很用力地亲了一下。
萦绕在她心间的郁卒也随之消散。
贺云寻对梁烟凌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转动方向盘,踩下油门。
梁烟凌开着车,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漫无目的地行驶,她竟然不知不觉来到曾经和贺云寻一起住过的公屋。
十年前,她和他就挤在小小的房子里,拥抱着捱过最热、最冷的时候。
纵横交错的小巷子开不进去车,梁烟凌只能下车走路。
在环城巴士投下两枚硬币,车厢晃晃悠悠。
她坐在二层露天靠边的位置,一圈一圈地坐下去。
天很快黑下来,沿途的灯光也忽明忽暗。
梁烟凌记得她和贺云寻曾经有过许多次这样闲散的时光。
不必在意目的地,只是随着巴士乱逛。
人多的时候就选择一站下车,吃饱喝足后又坐上来。
那时开车的司机是个白发苍苍的爷爷,和在西雅图给她们证婚的老农场主很像。
贺云寻总是会多投三四个硬币。
后来,司机爷爷就看见她和他就面熟,会和蔼地说:“梁小姐贺先生今日好呀。”
他也乖乖回:“阿公好。”
她们再牵着手走向最后一排的位置。
当日暮或天边亮起第一颗星星,贺云寻就会吻住梁烟凌。
幕天席地,她们隐秘地、静静地接一个长长的吻。
梁烟凌在人多的时候下车,这一站是鲤鱼门。
之前,她和贺云寻常来。
她穿过人影幢幢的大街小巷,走过烟火气很重的夜市。
最后坐在小吃摊的塑料凳上吃掉一碗廉价的艇仔粥。
昏黄的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花阿婆,艇仔粥有点咸。”梁烟凌对两边斑白的摊主说。
这也是她和贺云寻的老熟人,他今年已经九十七岁了。
之前他是和花阿公一起出来卖艇仔粥,花阿公走后就变成了他一个人。
“烟凌,以后我们八十岁,我一定要走在你前面,留下来的那个人实在太孤单了,没有你,我感觉我根本没办法活下去。”27岁的贺云寻在她耳边小小声。
那时,他还在畅想未来,想白发苍苍的两个人坐在摇椅上晒太阳。
可现在却只剩下梁烟凌一个坐在这里。
“靓女,阿婆的艇仔粥味道最好,怎么会咸?”
花阿婆颤颤巍巍走过来:“靓女,什么事让你这么伤心?”
梁烟凌一怔。
原来不知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
第23章
花阿婆递给梁烟凌一条手帕。
素色的,干干净净的手帕。
梁烟凌认得它。
花阿公陪花阿婆卖艇仔粥之前是做中山装的,给顾客裁剪完中山装会剩下很多碎料。
各色各样,各种材质。
这些碎料就被花阿公做成四四方方的手帕,再送给花阿婆。
梁烟凌攥紧这小小的、充载着爱的布料。
花阿婆重新给她做了一碗艇仔粥。
“吃吧,多放了虾仁。”
阿婆坐在梁烟凌旁边的小凳上,慈爱目光一如往昔,他问。
“云寻怎么没和你一起来看我?”
梁烟凌拿勺子的手一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花阿婆不看电视,不读报纸,他不知道贺云寻已经不在了。
“上次云寻来,说要和你一起回内地,看来他是自己回去了。”
阿婆见梁烟凌不说话,自顾自说。
“上次?什么时候?”
汤匙和碗碰撞时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梁烟凌看向花阿婆,目光焦急,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那是去年了,去年11月吧。”
花阿婆陷进回忆。
那天天气并不好,阴雨连绵。
路上行人少,愿意坐下来喝艇仔粥的就更少。
花阿婆准备提早收摊回家。
贺云寻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阿婆,一碗白粥。”他笑着对花阿婆说。
听到熟悉的声音,花阿婆的一句只卖艇仔粥就这么卡在喉咙里。
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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