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未能入眠。
翌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闻时晏依旧早起和顾浅柔一同用早膳。
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顾夫人的贴身嬷嬷跪倒在门前，哭得撕心裂肺。
“殿下！大司空！求您二位快去趟相府吧！出大事了！”
闻时晏心口一跳：“怎么回事？”
“相国新娶的小贱蹄子污蔑我家夫人使巫术让她掉了胎，顾相国竟直接派人过来将夫人生生押去了相府逼问！”
闻言，闻时晏神色冷凝，顾浅柔神色也是一变。
两人当即动身过去。
抵达相府。
映入眼帘的一幕让闻时晏神色大震。
一向端庄的顾夫人此刻发髻散乱，竟双手举剑架在脖颈上。
而在她的脚边，是早已被摔得粉碎的玉萧。
还不等闻时晏出声。
顾夫人嘶哑悲戚的声音响起：“顾项，今生是我爱错了人，若有来生，哪怕生做牲畜，也不愿再与你再有一丝纠缠！”
闻时晏瞳仁骤然收紧，满是惊骇：“不要——”
他飞一般想扑过去阻止。
却还是晚了一步。
锋利的剑刃划破顾夫人的脖颈，刺眼夺目的鲜血喷洒而出。
顾夫人就这么倒在了他和顾浅柔的眼前。
“母亲——！”
向来冷静的顾浅柔此刻无比慌乱。
可有一道身影比他们更快冲过去，疯了一般将顾夫人涌入怀里捂住伤口，猩红着眼朝周遭怒吼：“快喊医官！快救夫人！”
是顾相国。
前一刻还满脸漠然的顾相国，此刻跪在血泊里，无助至极。
所有人都怔住。
闻时晏眸中震颤，他原以为顾相国对顾夫人已经没有任何情意。
可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
而她怀中，顾夫人视线只是看着顾浅柔，没再看顾相国一眼。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手重重垂落。
彻底没了生息。
闻时晏呼吸一窒，怔怔望着眼前一幕。
下一瞬，他便见顾浅柔冲过去推开顾相国，双眸赤红嘶吼：“放手！”
顾相国被推得趔趄倒下，眸色呆滞地盯着地上顾夫人的尸首。
安静片刻，他却仿若疯魔一般当场大笑出声：“我不信，你又在骗我！你以为你做戏假死就能让我后悔吗？”
“我告诉你，不可能！”
“你给我起来！”
他俯身想去拉顾夫人的手，却被顾浅柔狠狠甩开，顾浅柔狠狠瞪着顾相国。
“你不配碰她！”
顾浅柔直接扶起顾夫人，一步步走出相府。
闻时晏默默跟在她身后。
大片雪花簌簌往下落。
踏出相府的一瞬间，闻时晏回头看了一眼，顾相国仍站在原地，执拗的不曾回头多看一眼。
他的脚边，是已被鲜血浸透的玉萧碎片。
……
灵堂内，白幡飘动。
闻时晏和顾浅柔一同守在灵堂。
守灵这七天，顾相国从未出现。
闻时晏问顾浅柔：“明日出殡，可要我派人去通知顾相国？”
顾浅柔神色异常冰冷：“我娘早就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闻时晏便沉默的不再多说。
次日，两人扶棺出殡。
直至下葬，顾相国依旧没有露面。
顾夫人的墓前，只剩下闻时晏和顾浅柔。
天色阴沉，大雪未停。
闻时晏站在顾浅柔身后，静静望着她。
顾浅柔将酒倒在墓前。
她想起从记事起，顾夫人和顾相国的日日争吵不休，想起顾夫人的眼泪和顾相国的言而无信。
明明只要不动心，便能相敬如宾。
嗤笑一声，她哑声道：“娘，您一路走好，莫再牵挂任何人。”
闻时晏听着，心一点点窒息。
他一时竟不知，是顾相国和顾夫人这种深刻爱过恨过，至死方休的夫妻悲哀？
还是他和顾浅柔这样从未相爱过的夫妻更悲哀？
顾浅柔起身离开。
闻时晏走在后面，临上马车之时，他忽地一顿。
是错觉吗？
他似乎看见了顾相国的身影。
可抬眼往顾夫人的墓前看去，却并无异样。
……
回到大司空府。
慕朝又守在门口，见到两人，当即迎上来。
顾浅柔语气温和：“你怎么等在这？”
“等你回来用午膳。”慕朝柔声回答。
两人的对话如此自然……
闻时晏静静站在一旁看着，脑子里忽地记起顾夫人当初跟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风雪是不会留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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