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稚卿挡住脸连连后退，想要逃开这些几乎戳到她脸上的话筒。
可这些记者就像闻见血腥味的鲨鱼一般，追着她不放。
狭窄楼道里，她被挤得无路可走，一下子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头撞在墙上，她痛得闷哼出声，眼睛都有些发花。
可那些人依旧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对着她狼狈的模样一个劲猛拍。
“苏小姐，请回答我们的问题……”
苏稚卿浑身发疼，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开了面前的记者。
无论如何她也不愿意在人前撕开伤疤，卖惨供别人炒话题。
她死死咬着牙，一字一句开口：“我只要钱！”
说完，她拨开人群，重新逃回自己的房间。
终于，一滴眼泪在关上门的刹那还是忍不住掉下来，落在地上无声无息。
一连几天，苏稚卿出门都会被人指指点点，不要说找工作，这一片的店，她连门都进不去了。
真是好笑，她只想活下去，活得像个人，就那么难吗？
萧瑟寒冷的大街上，苏稚卿坐在木椅上，仰头看着头顶的桃树。
那枝头隐隐长出绿芽，过不了多久就会开出花来。
她凝视着那抹绿芽，卿慰自己一定会好的。
正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刚接通，电话那头传来周瑶跋扈的声音：“苏稚卿，你现在给我妈乖乖道歉，然后捐骨髓，不然，我要让你比现在还惨！”
苏稚卿怔在了原地，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
原来，她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是周瑶在搞鬼！
原来，苏玉婷口里的女儿瑶瑶就是周瑶！
苏稚卿深吸了一口气：“你为什么要这样赶尽杀绝？”
周瑶冷笑了一声：“我看见你恶心，不行吗？”
苏稚卿一顿，开口却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有心脏的人才会看别人恶心。”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你明天不来医院，我就让你连你现在这个狗窝都没得住！”
苏稚卿的脸色跟着一白，心里像是堵了一团火：“明明你的骨髓才是最匹配的，就算要捐，那也应该是你，凭什么找我？！”
可她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已经是一阵忙音。
枝头一滴清露掉下来，正好打在苏稚卿脖颈，冰凉入骨。
她没有工作，没有钱，甚至连最后的地下室都要失去。
原来，世上真能有人逼得另一个人活不下去。
苏稚卿捏着手机，眼眶通红，几乎绝望。
“呲——”一辆豪车在她跟前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迈出一双修长的腿。
苏稚卿心中骤然忐忑，她一抬头，果然是程婉。
第八章我没钱
苏稚卿愣愣的看着他，一时不知怎么开口，程婉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开口，说的却是：“周瑶的弟弟也是你弟弟，现在他需要配型，你应该救他。”
一句话，瞬间将苏稚卿的心泼个透凉。
她哀默的眼神看向他，声音沙哑：“我只是个孤儿，从来没有亲人。”
程婉皱了眉：“我可以给你钱，一千万，足够你一辈子的生活。”
苏稚卿忽然笑了笑，下一秒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程婉从来没对她这样大方过。
他明明那样讨厌自己，现在却肯为了周瑶的弟弟，给她一千万。
见她这副表情，程婉心中烦乱，他冷声道：“矫情什么，苏稚卿，你傍上我不就是为了钱吗？”
苏稚卿唇都在抖，她一字一句说：“我从来不是为了你的钱。”
她以为，误会会解释清楚，只要她对他好，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以为，他也曾有一刻是对自己动过心的……
程婉心中却升起怒火，他一把捏住苏稚卿的下巴，漆黑的眸子射出寒光：“你别说是因为爱我才这么犯贱！”
苏稚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如刀般的话几乎将她的心脏搅得一阵血肉模糊。
她只能哑口。
犯贱。
这就是他给她的爱下的定义。
对于程婉的要求，她从来无法拒绝，况且，连活下去都难的人，还能拒绝什么。
车子一路疾驰，眼前的风景不停的变幻。
到了医院，苏玉婷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看到程婉，她热情地招呼，就像对自己的女婿一样。
程婉只把苏稚卿带过来，就礼貌地告辞。
而全程，他的眼神都没有在苏稚卿身上停留过。
苏稚卿的目光却愣愣的注视着程婉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走廊尽头。
“啪——”下一秒，她脸上又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耳光。
苏玉婷恨恨看着她：“看瞎了人也不是你能肖想的！你也不照照镜子，还敢跟我们家瑶瑶争！”
苏稚卿挨了这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可心里却已经感受不到了。
而走到车边的程婉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看见车里放着探病的补品，才发现刚才忘记拿上去了。
他蹙眉，把东西拿出来又折返。
走到走廊转角，苏玉婷叫骂的声音传过来。
“苏稚卿，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垃圾堆里长大的，也永远只能呆在垃圾里！”
程婉一眼就看见了苏稚卿脸上那鲜明的巴掌印。
可他只是停在了那里，没有说话，也没有上前。
他薄唇微抿，眼神不自觉泛出一阵刺骨的寒意。
可等到苏玉婷骂完，他才走上前，将手里的补品交给苏玉婷：“刚才忘记带过来了。”
苏玉婷立时换上了一脸笑意，接过东西。
苏稚卿转过头定定的看着他，这一刻，她已经明白，刚才的打骂他都看见了。
看见了，却视若无睹。
原来一个人不爱你，是真的连一丝怜悯都不会给你。
他是绝情，还是从未有过情？
她没有答案，只是原本以为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在这一刻还是泛出疼痛，深刻的，一阵一阵，像是一把钝刀子在划她的心头。
“苏稚卿，抽血检查了。”检查室里的护士小姐叫她的名字。
苏稚卿低下头，沉默着跟着护士进去了。
程婉却站在原地，没有再离开。
不知为何，苏稚卿刚刚的眼神像根针似的扎在他心头。
时间缓缓流逝。
忽然，里面的护士惊呼出声：“哎呀，苏稚卿，你的血怎么止不住啊！”
检查室一片慌乱嘈杂，程婉眉头不由深皱。
医生匆匆赶来急救，过了许久，血终于止住。
医生宋于箫看着苏稚卿毫无血色的脸，皱起了眉头：“苏小姐，你这是凝血功能有障碍，得仔细检查一下。”
苏稚卿听见检查两字低下了头，闷闷开口：“我不去。”
宋于箫推了推眼镜，神情严肃：“你的情况比较严重，不去是会出事的！”
苏稚卿一下抬起头，清凌凌的眼神看向他：“我没钱。”
宋于箫愣住了，他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女人穿的衣服都是出了线头的旧衣服。
这样冷的天，她只穿了一双已经洗得发白的帆布鞋。
她的皮肤是病态的白，身体也隐隐瘦得有些脱形。
宋于箫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声音也跟着放柔了些：“去吧，检查不要钱。”
说完，他冲护士使了个眼色。
苏稚卿这才跟着护士去做检查。
检查结束，她走出房间，就看见周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她挽着程婉的手，身边的苏玉婷讨好地笑着跟程婉说话。
苏稚卿只看了两秒，便黯然移开了视线。
等了一会儿，宋于箫拿着检查结果出来，语气严肃：“苏小姐不能做骨髓移植，她有血管性血友病，不能动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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