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落地，就被接起：“摘星现在差个陪练。”
言外之意，你来就只能当个陪练。
顾子航也没有嫌弃，颠颠儿的说：“那可以，我当陪练也很拿手的。”
沐婷懒得跟他扯皮闲谈，拔出卡关机，退出训练室。
顾子航的动作与她同步，同时走出了办公室。
沐婷不耐：“没事我就挂了。”
“有事，”顾子航说得斩钉截铁。沐婷洗耳恭听，结果听见那边问：“山城的月亮圆吗？”
她已经到了走廊，玉盘沉沉垂在山巅，像个被咬了一口的大饼。
沐婷看了一眼：“……不圆。”
顾子航有点遗憾，说：“帝都月亮的也不圆。”
好像月亮不圆是件什么极大值得悲伤的事情。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沐婷缓缓的说，“这是规律，避免不了。”
顾子航沉默了，接着一本正经的说：“不对。”
“月亮的阴晴圆缺属于自然现象，但是人的悲欢离合却是人为，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说话这功夫，沐婷已经回到了房间。
她疲于应付：“所以？”
“所以月亮缺了会再圆。”顾子航顿了顿，“人……分了会再合。”
“行了。”沐婷打断了他拳拳苦恋心，“我要睡了。”
原本消失的睡意，在顾子航琐碎的念叨中重新生出。
她不想流失这好不容易的睡意，便断了通话。
一夜好眠，还有个梦。
梦里的月亮浑圆锃亮，黄婷婷的，温暖舒适。
顾子航也就得空了这一天，接着赛程便进入了正式比赛阶段。
比赛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双沐各派三名选手，进行1V1的单人战；第二部分就是团队战。
单人站比三场，赢一场得一分，团队战赢了则得两分。
所以，如果对团队赛没有信心，战队就可以选择拿下单人战的全部分数。
第一场比赛结束，MilkyWay虽然赢了，但是却是几乎全军覆灭。
回了基地，顾子航脸色阴沉如水。
带着苏音径直去了青训室，随手指了一个小孩，道：“跟他打，就用你的账号。”
苏音脸上红白交错，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登顾游戏，上了PK台。
不出三分钟，苏音险胜。
险胜。
一个职业选手对刚进基地不到半年的青训生，仅仅只是险胜。
顾子航看着屏幕里的“胜利”二字，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而苏音看着这战绩，如同一个巴掌，打碎了脸上所有的尊严。
第二场换场赛期如期而至。
摘星5-0，盖了楼兰战队的帽。
这个战绩在电竞圈掀起了轩然大波，时至今日，打出盖帽的战队寥寥无几。
瞬时，所有人都在好奇这支新人战队。
但是迟来一步的记者扑了空，沐婷等人已经在回山城的飞机上了。
瞿时业摩拳擦掌，问：“咱们下一场对谁啊？”
沐婷闭目养神：“过了零点，官网才会有通知。”
瞿时业嘟囔着：“可别是MilkyWay，也别是MGD。”
飞机缓缓降落，瞿时业将沐婷放置在轮椅里。
边走边问：“年前请来的复健员还在，你要不要……”
“别麻烦了。”沐婷婉言拒绝。
回到基地，一行人直接扎进训练室复盘。
直到凌晨众人还没有休息，这时，在一旁陪着熬夜的瞿时业发出一声国粹。
紧接着，他将手里的平板转了过来。
是下一场的对战出来了，一排排战队数下来，到底才看见摘星。
上面写着：摘星战队VSMilkyWay战队
夜色渐深，成员们揣着复杂的心绪，被沐婷赶回宿舍去了。
所有人散去，贺冉却还杵在门口。
少年身上银灰色的队服拉链拉到了顶，把尖尖的下巴藏了进去。
为了比赛，头发剪短了，露出了那双好看的眼睛，眼角有颗细看才有的小痣，此时在灯光下却一览无余。
踟蹰了半晌，少年才开口：“婷婷，你真的相信我们能拿到冠军吗？”
沐婷上前出了房间，贺冉跟上，门锁落下，二人在走廊里并行。
“我相信全力以赴。”清冽的声音淌在走道里，“命运和荣耀会选择努力的人。”
没有冠冕堂皇的话，也没有激昂跌宕的语气。
沐婷说话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冷静而理智，克制而清醒。
言语间，二人到了宿舍门口，沐婷转而问：“奶奶最近怎么样？”
“身体挺好，每天还能摸几圈牌。”贺冉答。
老人在牌桌上的样子在沐婷眼前闪过，嘴角溢开个浅浅的笑意。
忽然，她脑子里浮现自己老了之后，也在筒子楼下，与街坊邻里凑一桌牌，嬉笑言谈的画面。“婷婷。”这时贺冉蹲下了身，神情郑重，“我会带着摘星拿到冠军的。”
贺冉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到时候，我有话要跟你说。”
年轻气沐的少年，总爱注重仪式感。
沐婷从臆想中回神，没有在意什么事，只是点头应好。
待贺冉离开，她的视线才缓缓移到自己的双腿上。
残废的身体，残缺的心理。
幻想的筒子楼如泡沫泯灭，取而代之的又是无止尽的黑暗。
睡意退散，沐婷没进房，而是去了训练室，登顾了那张以为再也不会用的游戏卡。
摸上键盘，她虚无的内心才升起点点慰藉。
游戏画面缓缓展开，不多时，好友列表就传来“滴滴”聊天对话。
剑客：夜猫子兄弟，下副本去？
顾子航心里烦闷得紧，下午从青训室出来，转头就被任晖喊进了办公室指责了一顿。
在天台吹了一晚的风，才进办公室整理复盘用的资料。
工作完，顾子航只觉得疲累。
白天任晖的嘴脸历历在目，留在MilkyWay那点念旧的心，都快要消磨殆尽。
在桌面滑开的指尖突然碰到一片冰凉，是占鑫留下的游戏卡，不过武器倒是拿走了。
顾子航想了想，抬手登顾进了游戏。
熟悉的游戏界面，让他焦躁的心绪减缓不少。
过了一会，系统提醒他好友上线，他才记起，自己上次顺手加了个神枪手。
键盘噼里啪啦响了一阵，消息飞去。
半晌，那边才言简意赅的回了个：嗯。
夜深人静，只有机箱散风口在工作，发出嗡嗡的声响。
深夜不睡玩游戏，不是对星辰痴狂，就是和他一样人生不如意。
顾子航登时生出了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病相怜，话也不由的多了起来。
剑客：怎么还不睡？
神枪手：睡不着。
对面一如既往的回得慢，像个不好聊天的自闭小孩。
顾子航点了根烟，叼在嘴边，打字：明早不用上班？
神枪手：你不一样。
剑客：我职业特殊，不早起也可以。
神枪手：哦。
剑客：你干什么的？
神枪手：你干什么的。
这也太不好聊天了，顾子航被怼得好笑。
他心念一转，深吸了一口烟，手指飞速的敲了敲。
剑客：MilkyWay战队总教练，顾子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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