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已经沦落至此了，还能怎么着。
她已经害怕的要哭了，他难道还能跟她一起哭？
陆之衍烦躁地用手把梁语的嘴捂上：“把嘴闭上，眼睛也闭上，睡觉。”
四周荒无人烟，连信号都没有的感觉让梁语绝望，若有若无的虫鸣，更是让她心惊胆战。
她按照陆之衍说的，闭眼在他怀里躺了片刻，但微风时不时从她身上滑过的感觉实在是让她难以入眠。
幸好她穿的是登山服，外面有夹克有吊带，而不是裙子，不然她流落在这，就这么被风吹一宿，很可能会因为着凉来不及救治而死。
身侧的女人渐渐呼吸平稳，没声了。
陆之衍睁开眼睛，皱眉盯着她的睡颜凝视片刻，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让她平稳躺着。
他则是拿着手机又走了几个位置，在努力寻找信号。
白天的时候他看出梁语体力不支才选择休息，现在把她这个累赘丢下，他自己又探索了一番树林。
他随身携带着一把小刀，就在钱包里，手指大小，却十分锋利。
这是他三年前遇到危险后养成的习惯，随身携带武器。
在此时这把刀帮了他大忙，树木都长得差不多，他每走过一个地方，就刻下一个痕迹。
最终探索了一圈附近的树林，终于成功地找到了一条小溪。
他记下小溪的方位，又顺着记号原路返回了梁语身边。
月亮高高挂在树上，从树影中稀稀落落洒下，落到梁语熟睡中的面孔。
陆之衍坐在旁边沉着眼盯她片刻，脑海里天人挣扎。
仇恨告诉他，别管这女人，把她扔下，他没义务带着这么个累赘。
理智告诉他，他虽然讨厌她，但这时候弃她而去太不人道，她一个胆子不大还娇气的女人，在这座岛上很容易遇到危险。
可他一开始把她带到飞机上，打的不就是要让她置身于危险中的主意？
正沉思着，身侧的梁语似乎是冷了，手臂在旁边摸了摸，摸到他的腿，感受到了热量。
整个身子像条蛇一样软软地贴上他的腿，抱住，睡了。
名副其实地抱大腿。
陆之衍：“……”
目光落在她唇瓣，想起两人不久前才做过的荒唐事。
他犹豫了瞬，终究是心软了，躺到她旁边闭上了眼睛。
……
两人是被一阵吵闹声吵醒的。
似乎有人在厮打，男人粗劣的低吼，女人无助的哭叫，乱成一团。
梁语睁开眼睛，下意识地看了眼她装着食物的包，还在。
又看了眼天，日光璀璨，万里无云。
没有飞机，没有救援。
她抿了下唇，挪开陆之衍搭在她腰上的手臂，站起身朝着吵闹声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走之前，她把装着食物的包代替自己塞进了陆之衍怀里，让他搂着。
哭声隔得不远，梁语闻声走过去，就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一男一女，两人都是中年，男的矮小肥胖，女的相对来说娇小些。
此时那个男的在对着女的拳打脚踢。
“败家娘们，在家待得好好的，非要作妖去什么国外，要不是你，我们怎么会流落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我打死你！”
女的把自己抱成一团，不敢还手，哀哀地哭。
“别打了老公，肚子里还有孩子呢，你打坏了我不要紧，这时候把孩子打出问题，我们都找不到医生啊……”
男人一脚踹她小腿上：“老子就盯着你下半身打，这要是还保不住孩子，就是你故意害我儿子，我告诉你，你可得给我小心点。”
女人又是一阵绝望的哭嚎，梁语在远处沉默地看着他们，在看到两人身上没有任何生存工具，包括食物后，她小心翼翼地后退回到了陆之衍旁边，推了推他。
“快醒醒，这个岛上还有其他人。”
陆之衍被她推醒时还有些迷茫，漆黑的眼珠盯着她眨了眨，表情茫然地简直像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小奶狗，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皱眉起身，推开了她的手。
“怎么了？”
梁语小声道：“岛上还有其他人，我们要不要过去跟他们碰面？”
她顿了顿，犹豫道：“是对夫妻，男的脾气不太好，正在打他老婆。”
陆之衍眉头皱的更紧，也听见了远处的哀嚎，想了想，他起身。
“走，过去看看。”
梁语在他身后默默地背上包，小步跟着他一起。
她留了个心眼，又装了点叶子在包里，遮盖住里面的食物。
救援遥遥无期，他们说不上在岛上要待多久，这又无法向外界传递信号。
万一要待个两三个月，他们最后很可能会饿到吃树皮。
她虽然没什么野外生存经验，但看过很多类似的恐怖电影，知道食物是这种关头的紧要问题。
也知道，饿极了的人，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的。
两人朝着那对夫妻方向走，还没走到哭声却已经没了，反而隐隐的，像有什么人在说教。
又是个没听过的陌生声音，梁语第一反应就是提防，她小心翼翼地抱住了陆之衍的手臂。
陆之衍仿佛没察觉那般，任她去了。
两人走到那对夫妻的位置，那里除了那对夫妻，又多了五个人，三男两女，其中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显然是领头人物，正在对着那对夫妻里的男人讲话。
内容无非是到了这种时候大家要团结之类的，他身边的两男两女都认真听着，显然都很信服，视他为主心骨。
梁语和陆之衍的出现几乎是立刻吸引了他们的目光，西装男从陆之衍身上看到梁语身上，眼中掠过一抹惊艳：“又找着两个患难同胞，特殊时刻，大家一定要团结啊。”
陆之衍没什么表情：“你们也是昨天从飞机上落到岛上的吗？”
西装男还没回话，他身后的两个女生倒是积极起来了，有些兴奋的样子。
“没错，我们都是昨天飞机出事落到这的，昨晚在林子那边过的夜。”
她们指了个方向，跟陆之衍他们原本的位置距离较远。
又目光闪闪地看向陆之衍的方向：“你们是情侣吗？”
她问的是紧紧抓着陆之衍的手不放的梁语，单纯的好奇。
荒山野岭，能跟俊男美女流落到一起，勉强算是心理安慰吧。
梁语被问的一愣，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听陆之衍嗯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她还是听清了。
第39章 人性
梁语一知半解，陆之衍却是熟悉人性的弱点。
那个西装男落在梁语身上的猥琐目光，以及那两个少女投给他的花痴眼神。
这些，如果不能好好解决，万一真的要在这座孤岛上存生很久，都会成为隐患。
两个女生都露出了略显遗憾的面色，西装男脸色倒是没怎么变。
“大家都流落到这种地方，我们一起行动吧，这样等到救援的时候目标也更明显些。”
他提出建议，梁语没什么问题，人多确实力量大，真遇到危险也能有个帮衬。
陆之衍却直接一口回绝：“不用，我们喜欢清静，我们两个单独行动。”
梁语：“？”
不等她有所反应，陆之衍抓着她转身就朝另一个方向走。
“我们先走了，借过。”
“喂，陆之衍，你这是哪一出？我不理解。”
梁语踉踉跄跄跟在他身后。
一行人，面色复杂地盯着两人背影。
西装男看起来是当领导当惯了的，突然被人拒绝，脸色有点不好看。
等到两人彻底远离了那些人的方向，梁语才满心疑惑的开口。
“陆之衍，为什么你拒绝集体行动？”
陆之衍淡淡看她：“读过连城诀吗？”
梁语愣住，抱着包的手下意识紧了紧：“你的意思是……”
陆之衍没再多说，拉着她朝着他发现的那条小溪走。
“七天之内，我们先避开他们，如果一周都没有等到救援，我们再考虑其他问题。”
梁语发现水后的眼睛有些亮：“快看，有水！”
她欣喜异常：“我们可以洗漱了！”
陆之衍嗯了一声，松开拽着她的手，他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梁语快乐地奔向小溪的背影。
梁语简单地洗了个脸和手，小溪的水清清凉凉的，在盛夏刚刚好，很解暑。
陆之衍走到她旁边，也简单地进行了洗漱。
梁语有些饿了，她拿着那个小包，忽然听到附近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没一会儿，刚才那伙西装男队伍和那对夫妻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两个女孩第一时间发出惊呼：“水！这里竟然有水源！”
西装男看陆之衍当时那么有恃无恐就知道他肯定有特殊发现，所以故意带着人沿着他跟梁语路过的痕迹走，果然找到了两人。
他对着他们温和的笑笑：“又见面了，真巧。”
陆之衍点点头，水源本来就属于公共资源，他没什么好在意的。
真正让他担心的是……
刚刚打老婆的那个男人突然扬声问了一嗓子：“TMD找着水有什么用？你们有没有谁找着能吃的东西的？从昨天跳下飞机到现在，老子饿都快饿死了。”
西装男一行人闻言脸色都有点难看，彼此看了一眼，摇头。
当时飞机出事仓促，他们哪顾得上那么多？
梁语小心翼翼地背着包，往陆之衍身后躲。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冷血也罢。
她没有把自己本就不多的食物分享给陌生人的觉悟。
陆之衍带着梁语转身就走。
“露天席地总不是什么事，我们今天得找个容身的地方，我们走吧。”
梁语小步小步跟在他身后，两人刚欲转身离开，那对夫妻里的男人已经快步追上来，拦在了他们面前。
“小姐，能问下你的包里装了什么吗？”
男人面相凶恶，语气也粗声粗气，眼睛里装着的全是贪婪。
陆之衍冷冷地看他：“你什么意思？”
男人踢了下脚下的尘土，笑了笑。
“没什么意思，就是流落到这种鬼地方，刚才王总也说了，我们该团结。
你看，我这媳妇还带着四个月肚子呢，现在大家都没有食物，我倒是不怕饿，但如果你们有东西，还是希望看在一起遇难的份上，给我媳妇分点。”
在他身后，女人探了探头，对着梁语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目光，也贪婪地落在她的包上。
要不是早上目睹了这男人打老婆那一幕，梁语还真就信了他是个爱妻人设。
只是现在……
她沉默地抱紧了自己的包，没说话。
陆之衍隔在她和那男人中间，没有退让的意思。
“我们没有食物。”
他面不改色道：“我们正准备去树林里找找有没有果实和能睡觉的地方，建议你们也可以去找找。”
男人眼睛一横，语气更冲了：“你说没有就没有啊？那女人那么宝贝那个包，你说没有，谁信！”
他朝着梁语一伸手，掌心朝上：“除非你把包给我，让我检查下！”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这不是抢是什么？
梁语抗拒地抓着陆之衍的衣服，往后退：“包里全是我的贴身物品，凭什么给你看？”
陆之衍也拦在了她前面，似笑非笑地看了那男人一眼。
“你这是准备抢？”
他歪了下头，捏了捏手，骨节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声音听在梁语耳中简直是天籁，比她听过的任何钢琴曲都好听。
她差点忘了，小奶狗是会打架的。想当年，她跟他好的那时候遇到了不长眼的流氓，陆之衍以一敌三，没在怕的。
这么一想，她又朝着陆之衍的方向靠的近了些，充满安全感。
男人面色淡定，却显然没那么好惹。
家暴男被他用清清冷冷的目光注视着，心中一个突突，开始变得有些犹豫了。
也就是这么犹豫的功夫，西装男走过来了，挡在两人之间。
“兄弟，我说句公道话，老刘没什么恶意，他就是心疼自己媳妇，毕竟是个孕妇，一个人能抵两个人了，怎么着也不能饿着啊。
你们要是有食物，愿意的话就帮衬着点，就当做善事，说不定救援的人下午就到了，他们会感激你的。”
他说的话看似公道，实际上却是道德绑架，愿意的话就帮衬，不愿意怎么样，他没说。
梁语心里明镜似的，嘴里一口话术讲到底。
“包里真的是我的私人用品，没有食物。像你说的，也许救援的人下午就会到，你们饿，我也饿，但大家都不差这一天了，一下午的话，都是饿的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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