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灵均说完，便急急躺回了榻上。
胸中如雷般跳动，在静谧夜中格外清晰。
颜玥看着闭了眼的萧灵均，心头一颤。
她在萧府被下人刁难欺辱的时候，竟是这人在背后护着她？
视线自男人凹陷下去的肩膀上略过，颜玥心中很是触动。
苏妩自幼父母双亡，她在萧府长大，是萧府正儿八经的主子。她一心爱慕萧清寒，自己嫁过去后，苏妩便充满敌意。
开始的时候她并不懂，只以为是小儿顽劣，虽不招人喜欢，但尚算可以忍受。
只是有一年冬天，同她一起长大亲如姐妹的贴身丫鬟碧翠于冬日发热，她去府上要银炭却几经拒绝，如此，她才察觉出几分不对劲。
萧清寒那时候并未做到指挥使的位置，他时常外出，许久不在京城，萧府下人又从未把她当做府上主母对待，她同碧翠无论吃食还是衣物，都被克扣得厉害。
直到碧翠重病，府上婆子硬是不给她招大夫，活活拖死了碧翠，她才明白苏妩有多么恶毒。
那时候的苏妩，不过十岁出头。
想起碧翠，颜玥眼中发酸。
上辈子的她太过懦弱，不仅是碧翠，后头连淮哥儿同自己也都死在了苏妩手上。如今想想，为了一个萧清寒根本就不值得。
萧灵均的呼吸慢慢急促，她抬眸去看，只见男人已经疼痛得昏迷过去，哪怕于梦中也痛苦万分。
在屋中随处找了个角落，颜玥合衣睡去，第二日天色还未大亮，她便去了琅鸣山小崖处。
捏着手中染了锈迹的匕首，颜玥一点点找寻着续骨草。
如此慢慢采集了三日，萧灵均的高热症状才算消退。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愈发频繁的官兵搜索。
想着昨日若非她同萧灵均躲避及时，在官兵入门前一刻藏到了地窖中，怕是今日她二人都没命在了。颜玥看着已经被自己采得差不多的续骨草，心下焦急。
小福子那里虽然还有些剩余药物，可新鲜续骨草还需晾晒，这几日存货已经不多，若是她今日不能采集到，萧灵均则危险了。
看着小崖下方一片葱郁草药，颜玥咬牙寻了山上藤蔓绑在腰间，自己慢慢爬了下去。
“萧夫人，今日竟是采了这般多的续骨草？”
颜玥点头，见小福子高兴的模样，自己也展颜一笑。
她本就是个姿容绝美之人，不然也不会引得萧清寒那样冷情的人动心，小福子见状从头到脚红了一片，慌忙低头制药去了。
“夫人，你手上的伤……”
萧灵均满心满眼都在颜玥身上，见她方才拿着东西时候紧蹙着的眉心，便知道颜玥受了伤。
单手从床边拿过伤药，萧灵均道：“夫人明日莫要再上山了，那些药材够了。”
说完，便把瓷瓶递到颜玥面前。
颜玥摇头，以手语道：“还需再去两日，这些不够，你……无需担心。”
她很是焦急，想要萧灵均的身子赶紧好起来，她不能再在京城呆下去了。她有预感，无论是苏妩还是萧清寒，马上就要找到她了。
第十三章
“嫂嫂，你让妩儿找得好辛苦。”
苏妩撩开薄纱帷帽，看着颜玥一身泥土，刚从山崖下爬上来的模样，勾唇一笑：“嫂嫂既跟人私奔了，便彻底消失吧，妩儿今日就是来送嫂嫂上路的。”
抽出腰间佩剑，苏妩提气而起，挽了一个剑花便直刺过来。
颜玥躲避不及，猛的把手中装满续骨草的草药朝苏妩丢去。
这草药采得急切，上头的根须还带着湿润泥土。苏妩被沙土迷了眼睛，只得以袖护住面颊。
颜玥见她后退，掏出怀中锈迹斑斑的匕首，冲上前猛地刺入苏妩腹中。
“啊。”
一声凄厉惨叫，苏妩反手拍向颜玥。
暗哑闷哼响起，颜玥看着痛得在地上打滚的苏妩转身便跑。
她能一击即中，完全是以滔天恨意在支撑，若往日她对上苏妩，必只有死路一条。
耳边风声呼啸，颜玥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待回到小福子的祖宅时，她已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了。
“夫人，你无事吧？”
见她狼狈而归，萧灵均拼命想从榻上起身。
颜玥见状摇头，却是无法再比划些什么。
直到许久之后，她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以手语道：“我遇见苏妩了，捅了她一刀。”
“夫人可曾受伤？”
萧灵均很是担忧：“苏妩会武，您下次见到她莫要再同她正面冲突，待我伤好，我带您回府向大人解释。”
颜玥闻言一愣，随即坚定摇头。
她不会再回萧府。
见她表明不想回府，萧灵均抿唇，心头升起几分希冀。
看着烛火下举止温柔，面容恬静的颜玥，他指尖微动，恨不能自己这伤永远不好，夫人就这般在他身边照顾。
二人都心事重重，萧灵均贪恋这短暂美好，而颜玥心中想的却是苏妩今日痛苦哀嚎的模样。
那一刀若是刺入寻常人体内，定然可取人性命，而苏妩也不知是自幼练武底子打得好，还是为人太过顽强，竟硬是撑着身体回到了萧府。
“大人，表小姐受了重伤。”
萧清寒闻言挑眉：“谁伤的？”
他焦急起身，跟随属下去见苏妩。
腰间的匕首一看便是最下等的粗劣货色，上头不仅有泥土还有铁锈，萧清寒查验过后颇为恼怒：“这一刀直奔要害，此人有心要妩儿的命，究竟谁人这般大胆？”
“属下不知，表小姐晕在了府门口。”
“去宫中请太医院院判，要快。”
苏妩醒来的时候，只觉浑身没有一处不疼，正想要开口咒骂颜玥的时候，就见萧清寒坐在她床边正闭目养神。
她心中委屈，忽然就流下一行热泪。
少女软着声音，柔柔开口：“表哥……”
萧清寒睁开眼，丝毫不见睡意：“醒了？你可知谁伤了你？”
“是嫂嫂……”
见萧清寒挑眉，苏妩满心委屈爆发：“都这个时候了，表哥还要维护那个女人吗？”
萧清寒抿唇，虽不愿意相信，但他知道苏妩没有理由撒谎。
“你在哪里遇见颜玥的？她为何要伤你？你二人起冲突了？”
苏妩紧抓身下衾被，低低哭诉：“我今日只是去街上转转，哪成想见到一男一女姿态亲密，那女人像极了颜玥，我跟上前去，想要劝她回府，她却是掏出匕首，直接向我刺了过来。”
知道萧清寒心中还有几分疑虑，苏妩眨着眸子撒娇：“表哥，妩儿好疼，妩儿真的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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