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道通知，句句不提温纯的错。
苏莞云看着，心头像被淤泥堵住，哽得发痛。
爷爷见她神色不对，关切问：“怎么了？”
苏莞云抿了抿唇，按灭屏幕：“爷爷，我有点事，出去打个电话。”
说完起身往外走。
姜衍和温纯会产生争执，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自己。
她能接受自己停职，但无法忍受别人被自己连累。
到院子外后，苏莞云拨通了贺辞礼的电话。
几个“嘟”声之后，对方接通。
她咽了咽喉间的艰涩，开门见山：“姜衍的处罚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贺辞礼语气骤然冷下来：“你打给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苏莞云不想和他吵架，平声说明情况：“明明是两个人争吵，为什么只罚姜衍一个人？温纯就没错吗？”
“是姜衍挑事在先。”
贺辞礼严苛的语气震得苏莞云一怔，是自己忘了，只要事关温纯，贺辞礼就不会公平。
苏莞云垂在身侧的手紧攥着，指甲在掌心印出白色月牙：“贺辞礼，我们之间的事情，能不能别牵连别人。”
“这是航司高层一致做下的决定，你要是不服，就自己飞回来向航司反应。”2
扔下这话，贺辞礼直接挂断了电话。
冰冷的挂断声袭来，苏莞云的心沉入谷底。
巷子里寒风呼啸，她伫立良久，平复情绪之后才转身进屋。
见她回来，爷爷连忙问：“怎么了？是工作上出什么事了吗？”
苏莞云没说话，心里却在想：姜衍因为自己被降职，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但刚回来就离开，爷爷得多难过？
两相权衡下，苏莞云有了决定。
她上前握住老人的手：“爷爷，和我一起回京都好不好，让我照顾你。”
老人瞬间听出了她的潜台词，眼里满是失落：“是又要走了吗？”
苏莞云不知该怎么回答。
爷爷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轻声拒绝：“爷爷就不去了，你那儿我谁也不认识，在老家至少有人说说话。你一个人在外面，别委屈了自己。”
苏莞云还想再劝。
老人却先一步开口：“得空了再回来，爷爷会一直在家里等你。”
爷爷的话和手心的暖意从头顶传进心里。
苏莞云的心安定下来，买了第二天回京都的票。
当晚，她带着礼物拜访了巷子里的每个邻居，请他们帮忙照顾老人。
翌日，天还没亮。
苏莞云早早起床，想趁着爷爷没醒悄声离开。
不料刚出门，就看见爷爷已经站在门口，躬着背小声咳嗽。
她眼里又冒上湿气，仔细叮嘱：“等我忙完这次的事回来，就陪您去看医生，要是有哪儿不舒服就去医院，别为我省钱。”
“我知道，你不用挂念我。”老人将行李递给她，挥了挥发颤的手。
苏莞云按下不舍，快步离开，匆匆赶回京都的航班。
一下机，苏莞云直奔经理办公室。
经理看见她，忍不住惊诧：“小沈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莞云没回答：“经理，您不觉得航司对姜衍的处罚不合理吗？”
闻言，经理脸上的笑意淡了很多：“这是高层的决定。”
“沈机长，别忘了你自己还在停职状态。”
苏莞云没有退让：“可参与争执的不止姜衍一个，为什么温纯却能够置身事外？”
经理被问的沉默，许久后才开口：“这样吧，我这儿有个到南美的飞行任务，你接下，对于姜衍的处罚我会重新考虑。”
经理拿出一个文件，递了过去。
苏莞云接过正要打开，就听经理补充：“这趟任务联合飞行，另一个机长是贺辞礼。”
第9章
苏莞云手一顿，僵在原地。
自从上次两人争执之后，就再也没联系。
苏莞云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他。
经理注意到她的迟疑，沉声问：“你有异议？”
苏莞云按下心里的复杂思绪：“……没有。”
拿着文件离开后，她给姜衍发了条信息，大概说了下情况，让他不要担心。
随后便打车回家。
却不料刚打开门，就看见一个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贺辞礼。
贺辞礼站在屋内，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暖灯照耀下，透露出些许的暖意。
苏莞云恍惚了一瞬，便回过了神：“你来有事？”
她话里的疏离那么明显，贺辞礼脸色微冷：“你去找过经理了？”
苏莞云不意外他会知道，也没想着隐瞒：“是。”
下一秒，手臂突然被拽住。
贺辞礼将人扯到身前，两人的距离陡然变近。
对视间，苏莞云听到他的责问：“姜衍就这么重要，值得让你特地飞回来为他讨公道？”
她身体止不住的发冷，轻声提醒：“他是为了维护我。”
温纯到处散播自己是小三，贺辞礼无动于衷，有人维护自己，却要受到针对。
明明之前他还会在除夕的时候来陪伴自己，给自己带礼物。
怎么转眼之间就变得这么陌生？
她哑声问：“你还是那个我认识的贺辞礼吗？”
“你越来越不可理喻。”
贺辞礼冷声说完，摔门而去。8
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苏莞云怔然的站在原地，任由眼泪倾泻而下。
等到夜幕再次笼罩京都时，她才回过神来，逼迫自己投入工作。
经理给的任务是个超长航班，京都飞纽约，期间需要在多个城市进行中转。
开机组会时，苏莞云和贺辞礼坐在会议桌的两端，各做各的事情。
即使飞机起飞，两人也没有任何交流。
驾驶舱内的气氛沉闷又凝滞，压抑的苏莞云快要喘不过气来。
以前她不止一次想过和贺辞礼合飞，没想到实现时，两人的感情快要分崩离析。
苏莞云收起心里的苦涩，按下对讲：“神航1673已进入平稳飞行，机长苏莞云准备巡机。”
说完，她解开安全带，起身离开。
检查到紧急设备时，苏莞云发现少了一瓶便携式氧气。
她眉头紧皱，语气严肃：“乘务长过来一下。”
等了十分钟，温纯才姗姗来迟。
苏莞云刚想开口，就见温纯得意的抬起手腕，露出腕上的星月手链。
和贺辞礼之前送给自己的那条极度相似。
苏莞云心口一刺，她握住温纯的手，按下情绪：“你的手表呢？”
“坏了。”温纯面露挑衅。
“你知道没戴表会有什么处罚吗？”苏莞云严肃的看着她。
温纯满脸不屑：“我现在是斯辰的机组成员，你好像没资格过问吧。”
说完，她猛的抽出手，将苏莞云甩开。
恰好此时，遇上气流的飞机猛颠了一下。
苏莞云撞在机舱上，额尖红了一片。
她捂住伤处，直起身来，刚想反驳。
就听见对讲机内传出贺辞礼低沉的声音：“沈机长，不要小题大做。”
苏莞云顿时僵住，额头的痛传到心上，如钝刀割肉般难忍。
她忘了怎么回的驾驶舱，却记得机组成员看自己时的异样眼光。
驾驶舱内，苏莞云偏头看向窗外。
曾几何时，他们是最亲密的人，如今共处一室，却只剩下争执。
三十个小时之后，神航1673抵达纽约。
看着城市里灯光璀璨的夜景，苏莞云心里苦闷越发浓烈。
之前贺辞礼飞长途航线时，她跟着来过一趟纽约，两人还一起去看过帝国大厦和自由女神像。
苏莞云回身寻找贺辞礼的身影，就看见温纯挽着贺辞礼的胳膊：“斯辰，一会下机了陪我去逛逛吧，我想去看……”
物是人非也不过如此了吧。
苏莞云不想再看，她默默转过身，顶着风雪回了酒店。
回程前，她特意向经理申请，与贺辞礼错开驾驶时间，保证飞行安全。
于是回航间，两人各带了两个副驾驶，五小时轮班一次。
除了换班的时候能遇上，其他时间两人再没见过。
苏莞云一直紧绷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大家相安无事的回到京都。
不料刚下机，苏莞云的手机猛烈震动起来。
她打开一看，许多个未接来电同时弹出，地址不约而同的显示着老家。
看着密密麻麻的红色标识，苏莞云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安。
她连忙拨出最近一个电话，就听见邻居急切的声音：“小沈，你爷爷得了肺癌，就要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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