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的世界里，贺梦欣分辨不清方向。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什么想法和情绪都没有，只能感觉双脚疼痛，然后蔓延到腹部、胃部。
突然，她看到一个身影，那是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
贺梦欣一喜，她认出了她——“陆天浩！”
她喊着他的名字走上前，从身后抓起他的手。
但是如此大力的动作都没有引起那人的回头。
贺梦欣困惑地看着他。
忽然，手心传来一丝温热感，好像有液体流过掌心。
她一低头，鲜红刺入眼睛。
旋即，一把雪白的刀刃出现在他的掌心，而刀身没入了她的身体。
她的脚下的红色向四周扩散。
贺梦欣惊恐抬头，陆天浩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
“啊——不要！”
贺梦欣猛地睁开眼睛，尖叫出声，她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却不小心扯掉了输液管。
重症室的护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赶过去，输液支架直接摔在了地上。
心跳仪飞快地涨着数字，嘀嘀声频繁地回荡在病房里。
护士长一见贺梦欣都快从病床上爬下来了，自己的心也狂跳。
她连忙拉过贺梦欣，看到了腹部渗出的血。
“胃部渗血！快点控制病人！”
“快！镇定剂！”
“伤口二次撕裂！注意轻重！”
镇定剂一扎，贺梦欣终于安静了下来，眼睛一闭再次沉睡了过去。
护士们松了一口气。
“这是重创应激反应？”
“看起来不像，联系一下病人家属，查一下病史。”
……
陆天浩已经醒了，他因为长时间疲劳工作，加上突然情绪波动过大，所以导致的晕厥。
姜玉珏在医院里忙碌着照顾两个病人，刚交完费用，就接到了贺梦欣主刀医生的电话。
他没有避开陆天浩。
“病史？”
姜玉珏抬头瞥了一眼陆天浩，只见他也神色紧张。
“我妹妹以前有精神病史，但是具体多严重并不知道。”姜玉珏一一解释道。
随着医生的话，姜玉珏的神色越来越复杂。
等他挂了电话，陆天浩连忙问道：“怎么了？”
“小时醒了，但是疑似有重创应激反应，听说小时有精神病史，医生希望我们能联系上小时的心理医生。小时现在不方便对话。”
陆天浩点点头，说：“我会去查。”
这时，之前出现的警官敲响了他们的病房，他一进来就把一个文件递给了陆天浩。
“我们找到了重要证物和凶器，黑色大衣和匕首。同时，我们在上面发现了你的指纹和毛发。”
陆天浩和姜玉珏同时一愣。
姜玉珏立刻反驳道：“不可能！司城不会对小时做这种事情！”
警官点头，“这我们也知道，傅检察官当时在检察院大楼，有不在场证明。所以，我们想问一下……傅检察官对这个大衣有没有印象，或者说你在何处接触过？”
陆天浩拿着文件回想，但是他暂时想不到什么。
在检察院里穿黑大衣的人太多了，他也经常穿。
警官叮嘱陆天浩要是想起什么就联系他们，然后就离开了医院。
没过多久，护士找上门来。
“伤患贺梦欣已经醒了，你们可以去探望了。”
二人赶到重症室。
隔着一层玻璃，他们看到贺梦欣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那是一片死灰的眼神。
“我们可以进去看吗？”姜玉珏问医生。
医生摇头，“现在伤患情绪不稳定，暂时不能接受任何刺激。”
二人只能作罢。
贺梦欣闭了闭眼睛，她现在一睁开眼睛就是一片血红。
虽然清楚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无法控制。
她一想到口罩后的那双眼睛就害怕地发抖。
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神如同蛆虫一般啃食她的理智。
贺梦欣当然知道那个人不是陆天浩，但是她还是害怕。
害怕自己看到陆天浩的一瞬间就控制不了自己，然后伤害到他。
果然，身为精神患者的她不配站在陆天浩身边。
得出这个结论，贺梦欣忽然觉得腹部的两刀还不及心痛。
探望玻璃外，人影晃动。
贺梦欣偏头看了一会儿，旋即便撇开了目光。
她现在根本不敢看到陆天浩。
……
病房里的日子很漫长，贺梦欣好了一点才敢坐起身。
她见了陈医生，他来诊断自己的情况。
谈了一些常见的话题，陈医生一副常态的样子，但是贺梦欣还是看到了他眼中的凝重。
过来一会儿，陈医生说：“你哥哥和你男朋友都在外面，你要见他们吗？”
“不要。”贺梦欣没有任何犹豫地拒绝了。
陈医生也是一愣，“你哥哥也不行吗？”
贺梦欣迟疑了好一会儿。
陈医生明白了，只能带着病历本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重归安静，这让贺梦欣紧绷的神经放松了。
她现在不仅害怕陌生人，连熟悉的人都会让她畏惧。
“贺梦欣，你彻底完了……”贺梦欣低头低喃着，似嘲讽，似绝句。
出院的那一天，只有姜玉珏来了。
他今天特地穿着白衣过来，为了避免引起贺梦欣的应激。
贺梦欣站在病房门口，吐槽了一句：“真丑。”
黑不溜秋的姜玉珏穿着黑衣服显得更黑了。
姜玉珏苦笑了一句：“还记得怼我，看来是恢复的差不多了。”
贺梦欣对她哥翻了一个白眼。
“他呢？”
姜玉珏一愣，随即知道她在问谁了。
“司城还在查犯人，手里还有个案子没结，估计比之前还要忙。”
姜玉珏一边说起近况一边带着贺梦欣往医院外面走。
贺梦欣神游天外，出于职业习惯，她还是问了一句：“那个案子到底是什么，怎么查这么久？”
陆天浩身为调查人员，自然不能泄露机密，所以贺梦欣也没有问他。
“具体我也不清楚，听说是商业案，涉及资金很庞大，但是司城他们找不到证据，就一直拖着。”
贺梦欣点点头。
两兄妹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走到医院大门，姜玉珏把行李一放，“你在这里呆着，我去开车。”
为了照顾贺梦欣，姜玉珏租了一辆车方便出行。
姜玉珏走远，贺梦欣无所事事的盯着地上的地板。
突然，一群医生从她身边走过去，她下意识让开位置，顺势抬头看了一眼。
白色的口罩遮住了面容，一双黝黑的眼睛缓缓看过来。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贺梦欣僵住了身子，眼前的世界慢慢涌出红色血液。
“啊——”贺梦欣尖叫一声，抱着头蹲下。
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贺梦欣害怕之后，忽然意识到这个人就是凶手。
她挣扎着抬起头，却没有看到那双眼睛。
手机从口袋里滑出，贺梦欣回过神来，捡起手机。
刚准备收起来，突然看到一条短信跳了出来。
——让陆天浩老实一点，不然你就永远活在噩梦里吧。
贺梦欣瞳孔疯狂颤抖，刀刃刺入腹部，疯狂在其中搅动。
世界一切变得虚无，她呆愣着蹲在原地，失去了神采。
陆天浩毕竟是检察院有名的检察官，仅仅通过一条短信立刻查到了刘总的头上。
虽然暂时找不到证据，但是不妨碍他开始加快对他的资金的调查。
贺梦欣被接回家，再呆在魔都更危险。
等陆天浩逮捕刘总的时候，离贺梦欣回家已经过了两个月。
陆天浩的出差也结束了。
算上贺梦欣住院的时间，他和她已有五个月没有见过面了。
陆天浩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去姜家。
姜玉珏沉默的开了门，看到陆天浩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一下，把陆天浩弄得紧张起来。
“还是不行吗？”陆天浩问道。
逮捕到伤人的犯人，所有人都不禁感慨犯人的眼睛和陆天浩很像。
真的不怪贺梦欣会认错。
姜玉珏说：“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陆天浩一愣，呆滞的和他上了楼。
在姜玉珏的示意下，陆天浩敲了敲门，门内毫无反应。
“时念，是我。”
房间里突然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好像是从高处摔了下来。
听得陆天浩心一紧。
姜玉珏递上钥匙。
陆天浩心思纠结地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一片昏暗，所有东西都堆积在一起，根本找不到贺梦欣的身影。
陆天浩捡起地上的文件和书籍放到桌子上。
他侧头一看，柜子大门大开，被子和衣服混在一起，而贺梦欣蜷缩在柜子里。
听到有人靠近，贺梦欣更加抱紧了自己，脸埋在膝盖里，披头散发挡住了神情。
陆天浩耐心地蹲到外面，他说：“时念，我回来了。”
贺梦欣身子一僵，尖叫了一声，“不要开门！陆天浩要杀我的！”
陆天浩一听皱起了眉头，伸手抓住贺梦欣，好声好气地劝导：“时念，陆天浩不会伤害你的，你抬头看看我好吗？”
贺梦欣拼命要扯回自己手，疯狂地摇头。
“陆天浩从来都不爱我，他只会伤害我，我不要出去！”
她的挣扎和抗拒如同鱼刺掐住了陆天浩的咽喉，他哽咽地连唾液都无法吞咽。
贺梦欣是一个活泼的女孩儿，从小风风火火，乐观向上。
就算是被他一次次拒绝也能坚强地挺过去。
为什么如今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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