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桥将手放进兜里，打火机的金属外壳带着温热，碰上去像是一块暖玉，她无意识的转动着，接着问：“那你想怎么样？”
陆辞心里难得闪过一丝犹豫和纠结，半晌，他低声开口：“先瞒着吧。”
顾桥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出声道：“瞒着，让她以另一个人妻子的身份生活在这世界上，要是她有一天恢复了记忆，这份恨意会更加浓烈，你确定？”
顾桥并不是替陆辞打算，只是觉得他们私自下的决定，对一无所知的秦素来说，太不公平。
陆辞抬眸：“那你能怎么样？跟她把一切交代的清清楚楚，秦家不会放过我们俩，你的复仇也要宣告终止，就连你女儿也不能继续找下去。”
顾桥瞳孔一缩。
陆辞冷静下来之后，先前汹涌的情绪已经落下去，他看向别墅：“你以为坦白一切，她就不恨我吗？”
无端的，顾桥从他话里听出了一种悲哀和懊悔，可她并不同情陆辞。
顾桥手肘在墙上一撑，站直了身体，说：“既然你决定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碍于她现在的身份，你别跟她接触的太频繁，秦轻决没那么好对付。”
陆辞转身：“知道了。”
夕阳落下最后的光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他从别墅外蜿蜒的石子路走远，身影萧瑟又寂寥。
顾桥没看多久就收回了目光，转身往里走。
晚上，别墅里只有顾桥和秦素两个人，陆棠这段时间都会在秦家住。
秦素跟顾桥坐在阳台上，明明今天刚见面的两个人，气氛融洽的好似多年老友。
秦素看着星空，低声道：“你知不知道我跟我……”她皱了皱眉，换了个说法，“跟今天要带我回家那个人之间的故事吗？”
顾桥先是愣了会，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秦轻决，但反应过来之后，她反而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秦素似乎很能察觉到别人的情绪，她换了话题：“不然的话，说说你跟刚才那人的故事也行。”
顾桥再度沉默。
秦素就知道，自己又问错话了。
看着她一脸懊恼的模样，顾桥只觉得好笑，她认真想了想，才说道：“总的来说，你要听的两个故事其实大同小异。”
“也就是曾经爱的轰轰烈烈的两个人，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之后，有一个人不爱了，然后去伤另一个人的心的故事。”
顾桥点燃一根烟：“不幸的是，我们两个人在故事里，都是不被爱的那个人。”
第24章
秦素眨了眨眼，似乎对她简单的叙事能力感到惊异：“就没了？”
顾桥吐出一口烟：“没了，就这样，想听详细的，我改天带你去外面听，那些真真假假添油加醋的说法，大概是你想要的。”
秦素突然笑出了声：“好可怜，我们不仅长得一样，就连悲惨的命运也差不多。”
顾桥看着她满不在乎的笑，突然觉得失忆也是件好事。
至少，不记得曾经的痛苦，说起来才能轻描淡写，像是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她在心里叹了一声，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她看着秦素，轻声道：“在被警局找到之前，你是怎么过的？”
秦素脸上的笑意一收，片刻后，她说：“我醒来之后就在一个山村里，一对老夫妇说我是他们的女儿，我也不记得从前的事情，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住了下去。”
“他们对我很好，什么好的都紧着我，只是好日子没过两年，两位老人相继去世，或许是经历悲痛，我脑子里的记忆复苏了一部分，足以让我清楚我跟他们并无血缘关系。”
“再后来，我就走出那座大山，结果因为错信他人，被人卖去渔村给人当媳妇，但买我的那个男人有点傻的淳朴，他家里没大人，避开那种事，也不算难。”
秦素说的很是轻描淡写，但顾桥知道，在那种地方，过的绝对没有她说的这么轻松。
但她不是很会安慰人的性子，点到即止也没有继续深问下去。
等顾桥回卧室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
第二天，顾桥是被楼下的声音吵醒的，她坐起身时，刚好听见秦素怒气冲冲的声音。
“我都说了不要，你这人能不能别这么自以为是啊！”
随即响起的是秦轻决隐忍的声音：“顾桥，你不要无理取闹！”
顾桥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青筋直跳。
送走陆辞，又来了秦轻决，这两人是变着法来给她找罪受是吧。
顾桥套上一件外衣，走出了房间。
楼下，秦素跟秦轻决相对而立，两人脸色看上去都带着火气。
顾桥只能出声：“付总，发生了什么事？”
秦轻决脸色冰冷：“我想着小城住在秦小姐这里，有诸多不便，昨夜太晚，所以今天送来了一些她惯常用的物品。”
秦素走到顾桥身边：“我都说了我昨晚买了，他非不信，这点事我有必要骗他吗，简直可笑！”
秦轻决紧紧盯着她，直觉上，他的顾桥明明理智冷静，不该是这样火爆的性格，但也不排除失忆之后性情大变。
一时间，秦轻决也有些无奈。
他对眼前这个顾桥毫无办法，只能退一步：“好，是我不应该干涉你。”
他看向顾桥：“秦小姐，给你添麻烦了。”
顾桥摇头：“付总言重。”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顾桥眸色淡淡。
秦素拉了拉她的手臂：“我实在是不喜欢他那副什么都是他说了算的样子。”
顾桥下意识道：“他一直是那样，年少多金事业有成，从来不怎么把人看在眼里，也或许是，曾经有人把他惯坏了。”
付氏走上正轨后，顾桥甘愿退居二线，为他洗手作羹汤，可换来的，是他从外面带进家里的膨胀，以及不自觉的对自己的轻视。
秦素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的问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了解他。”
第25章
顾桥眸光微动，扭头朝秦素笑了笑。
“外面那些传言大同小异，从中拼凑出一个人的性格并不难。”
秦素恍然，紧接着不掩饰的赞叹：“你真厉害。”
顾桥松了口气，看着笑容灿烂的秦素，心里的愧疚再度升腾。
她问：“你想出去走走吗？你在这座城市长大，或许会遇到什么你从前记忆深刻的东西，从而导致你想起来一些事情。”
秦素想了想，慢慢点头，她说：“那我们就去找我爸妈吧！”
顾桥整个人一颤，她知道秦素说的爸妈，绝不是秦家父母，而是她的爸妈。
秦素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让顾桥有这么大的反应，她扶住顾桥手臂，急的声音都变了调：“秦姐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顾桥脸色惨白，身上溢出一种浓浓的悲伤。
不知为何，秦素鼻尖些微发酸：“我不见了，你别吓我。”
顾桥狠狠闭眼，再睁开时，思绪已从那种骤然袭来的痛苦中抽离。
她拍拍秦素的手，温声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想起，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他们，早在三年前就离世了。”
秦素脸色一白，她现在已经将自己当成顾桥，乍然听到父母离世的消息，纵然没有亲情，也会有种心痛的感觉。
她喃喃道：“怎么会？他们是因为生病吗？”
顾桥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只说：“我带你去他们墓碑前看看吧。”
自从跟着陆辞回到A市作为秦素的替代品活着的那一刻，顾桥就知道，她没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去祭拜父母。
这三年，她仅仅去看过父母三次。
而今天，顾桥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白天去看他们了。
这么一想，顾桥按捺不住，拉住秦素的手：“我们走。”
城郊墓园。
慕父当年死的并不光彩，葬礼也简陋，但顾桥还是尽最大的努力，将父母合葬在一起。
她和秦素走过一排排墓碑，上面黑白照片上的人，脸上都带着或是灿烂，或是温和的笑意看着她们。
最终，顾桥的脚步停在最靠近里面的一座大的墓碑前。
日光落在墓碑上，照亮了上面并排贴上的两张照片，慕父笑的和蔼，慕母笑的温婉。
顾桥鼻尖发酸，看了他们许久，才朝秦素说道：“这就是他们的长眠之地。”
秦素看着那两张照片，缓缓下跪：“爸，妈，女儿不孝，时隔三年才来看你们。”
顾桥退后一步，看着跪在那里的秦素，微微抬眼看着湛蓝的天，心道：爸，妈，你们在天上看见了吗？我一定会替你们，替豆豆讨回原本该有的一切。
慕父当年的案件并不难查，她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借着陆辞的势力去查了这件事。
不查不知道，当真相放在她面前时，顾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秦轻决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六年前参与南郊公园竞标时，用的竟是她的名字！
顾桥原本还不理解为什么慕父会认罪，但看到这份档案之后，她怎么还会不明白！
慕父分明是怕廉政署接着查下去，会让她受到牵连！
第26章
但凡慕父再不认罪，这份档案，足够让顾桥在廉政署里待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件事，会跟秦轻决毫无关系，只有慕家会承担一切。
当发现这件事时，顾桥对秦轻决这个人已经失望透顶。
如果不是为了复仇，顾桥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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