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目光太淡,淡到傅怀砚心慌了几分,他将她抱紧了些,“若儿莫恼,她不会留在东宫的,宁嫣喜欢行侠仗义,浪迹江湖,嫁人生子,终生困在宅院本就不是她的追求。”
“只是前阵子有刺客刺杀,她为我挡了一箭,身子还没好,需要留在宫中将养,等她身子养好,便会离开。”
叶初潇静静开口:“那你呢?”
“你一直在说宁嫣不想留下,却没说你想不想让她留下。”
傅怀砚蓦的怔住,忍不住在她唇边落下宠溺一吻。
“胡想些什么,她本就是你的替身,如今既然我的若儿回宫了,那她自然不必再留,我又如何会想她留下?”
“好了,莫说旁人了,快跟夫君说说,近半年在行宫身体养得如何了?你可知,这半年孤真是念得你发狂了?”
叶初潇被他揽在怀中,听他诉说着无尽的思念,却不知为何欣喜不起来。
而过了几日,她才明白自己这种忧虑到底因何而来。
傅怀砚……
撒谎了。
他说,他思她发狂。
他说,宁嫣只不过是她的替身。
可自她回宫之后,她这个正主反而无人问津,那位替身反而受尽盛宠。
每日里,傅怀砚有大部分时间都陪在宁嫣身边。
下朝后,他会陪宁嫣去扑蝶、骑马,抓萤火虫。
休沐日,他会派人遍寻九州,将各地进献的宝物和好吃的如流水一般送进宁嫣的房间。
已经数不清他有多少日未曾踏入她的宫殿了。
叶初潇每日坐在殿前发呆,瞧着竟比身在行宫时还要孤独。
“太子妃,太子……对那江湖女子兴许只是一时兴趣,您要是觉得无趣,奴婢陪您出去逛逛可好?”
青儿走上前,心疼的将披风披至她身上。
叶初潇不语,目光空洞的望向前方,许久才道:“他今日下朝,又去陪她了?”
青儿沉默不语,刚想着要如何遮掩之际,叶初潇已起身,“随我去看看罢。”
刚走进殿门口,里面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傅怀砚竟在殿里陪宁嫣踢毽子。
宁嫣力气太大,一不小心将毽子踢到了叶初潇身前。
毽子砸到她的额角,她额头一痛。
痛呼声惊醒了正在玩乐的二人,傅怀砚看见叶初潇突然出现,神色亦是一变,可第一反应却不是连忙上前看她伤哪儿了,而是下意识将宁嫣护在身后。
就像是……生怕她迁怒宁嫣。
“若儿,你怎么来了?”
叶初潇强忍住痛意,扯出一抹笑,笑意却怎样也到达不了眼底,“殿下不想见我吗?”
她从不叫傅怀砚殿下,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傅怀砚脸色一变,立马有些慌了。
他忙走到叶初潇面前,仔细查看着她额前的伤口,“孤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外面风大,你身体本就不好……”
“方才是不是踢到额头了,还痛不痛,孤宣太医来看看可好?”
宁嫣见两人生了嫌隙,也连忙上前致歉,一副十分歉疚的模样。
“是我不好,是我吵着要玩毽子,太子儿时没有玩过便也同我一起胡闹了,太子妃切莫因我生太子的气,再过几日,我养好伤便会自行离开。”
话音刚落,傅怀砚的脸色却立刻变了。
他连忙松开叶初潇,迫切的看向宁嫣:“你箭伤还未养好,怎能这么快离宫?”
第三章
宁嫣却是一副去意已决的模样:“殿下,我本就向往纵马江湖,肆意张扬的生活,如今太子妃回了东宫,我于太子便毫无用处了,在东宫这些时日我很是开心,如今,还望太子放我离开,我亦祝愿太子和太子妃一如往昔,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说罢,她告辞退出了庆安殿。
傅怀砚看着她潇洒至极的背影,那目光里的情绪,与之前说的不想让宁嫣留下,实在相去甚远。
他看宁嫣,看得几乎有些失神了。
直到叶初潇再次开口,“殿下是不想让她离开吗?”
闻言,傅怀砚仿佛才如梦初醒。
“若儿,孤只是……”
叶初潇却不想听他的解释了,她今日过来,本就不是来兴师问罪。
她心中苦涩,岔开话题。
“鹤山的杏花开了,我们去年埋下的杏花酒也能喝了,你还记得吗?”
当年,他们就是在杏花树下定的情。
那年,杏花飞舞之下……
他缱绻吻她,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如珍似宝抱她,许诺年年都会带她来鹤山看杏花,同饮杏花酒。
成婚多年,他无一次食言。
唯有今年,他一门心思都在宁嫣心上,将这件事彻底抛之脑后了。
傅怀砚神色微僵,脸上立刻闪过愧疚:“是孤不好,近日公务繁多,竟忘了这样重要的事。”
真的是因为公务吗?
叶初潇心中苦涩蔓延。
翌日,傅怀砚便休沐陪她去鹤山。
马车上。
傅怀砚好似终于察觉到这段时间他的确做得过分至极,曾经她在行宫养病,他无一日不盼着她回来,如今她终于回来,他却为了旁人冷落了她。
他坐得离叶初潇近了几分,顺手将人揽入怀中,接着,从袖袍中拿出一根玉簪。
“若儿,这是孤亲手给你做的,喜不喜欢?”
见她看着那簪子垂眸不语,傅怀砚叹了口气,语气愈发轻,“生孤的气了?这些日子没陪你是孤不好,左右现在四下无人,你打孤出出气好不好?”
能让当今储君这样低三下四哄人的,大抵也只有她了。
叶初潇凝视着他俊美的面庞,到底不忍再苛责,静静地靠在傅怀砚怀里。
到了鹤山后,好在虽然来得迟,这满山的杏花也还没败。
叶初潇赏着花,忽然想起了多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
“若儿,三千弱水,我只取一瓢饮,无论孤是太子还是皇上,我的后宫,只你一人。”
那年,杏花疏影,她拥有最爱她的少年。
叶初潇心中微动,转眸看向旁边的人,却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神色。
他眼中根本没有这满山的杏花。
叶初潇怔了一瞬,刚要开口,一个侍卫突然急匆匆跑上前来。
侍卫附在傅怀砚耳边说了句什么,傅怀砚面色忽然一变。
他眸含歉意的看向她,“若儿,我有公务要下山一趟,迟些再来陪你。”
“可……”
说完,还不等她回答,他便已经骑上马匆忙离开。
叶初潇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喃喃道:
“可今天是最后的花期了。”
过了今天,杏花就要谢了。
他走了,并将她一个人留在了鹤山上。
叶初潇一个人站在杏花树下,从白天等到黑夜,等到阵阵晚风吹过,将那些本就垂败的杏花吹落。
须臾之间,满山的杏花都谢了。
傅怀砚还是没回来。
不知为何,她有一种预感,他可能不会回来了。
此次出门她没带任何随从,夜色寒凉,她只能一个人摸黑下了山。σwzλ
走到宫门时,她已手脚酸痛,一身狼狈。
却还是在看到宫门口那一幕时,怔在了原地。
说有公务的人,此刻居然正在宫门口和宁嫣拉扯着。
宁嫣手上提着包袱,俨然是要离开,但傅怀砚不准她走。
叶初潇如坠冰窟,此刻方知他匆匆忙忙的下山究竟是为何。
原来,竟是去找了宁嫣么?
她停滞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远处纠缠的两人。
“殿下,您本就是把我当作替身,如今太子妃回宫,我已经没有理由留在东宫,求殿下放我自由,让我回到山野江湖!”
宁嫣的情绪拿捏的相当好。
带着六七分恣意潇洒,微红的眼眶又表明了那三四分欲说还休。
而傅怀砚一听到她要自由,当即便慌了。
他眉眼一沉,直接将她攥入怀中。
而后,似是再也控制不住一般,低头吻住了她。
两相厮磨间,他眼眶血红,压抑着的情绪汹涌,“这个理由够了吗!”
“孤心悦你,算孤求你,留在孤身边,可好?”
第四章
轰!
耳边似有惊雷炸响,
她眼睁睁看着傅怀砚缠绵悱恻的吻着宁嫣,一下又一下,似是怎么都不够。
她眼睁睁看着两人抱在一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似是一对眷侣佳人。
她眼睁睁看着傅怀砚将宁嫣拦腰抱起,宁嫣脸颊有着羞红,随后两人一起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而她还陷在方才那一幕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从一开始,她便知道,他是当朝太子,他会有很多的女人,总有一天,他会有三宫六院,会将整个东宫塞得满满当当的,全是女人。
心也会分成一瓣,两瓣,三瓣,这里留一点,那里扔一块。
可他们定情那日,是他牵着她的手,一字一句郑重许诺。
“若儿,成婚之后,只有你我,再无旁人。”
傅怀砚,难道这就是你许我的,只有你我,再无旁人吗?
她失魂落魄的回了东宫,至今不敢相信在宫门口看到的那一幕。
而当晚,傅怀砚便来找她了。
却不是如往日一样带新鲜玩意儿哄她开心,而是,要纳侧妃。
“若儿,宁嫣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放任她流落江湖,可她也不能无名无分的留在东宫……”
他居然想让宁嫣进东宫。
也许是太痛了,她竟连质问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是红着眼平静无波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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