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啦!陆团长她男人想不开跳河啦!”
突兀的大喊刺破黑夜,沉睡的小村被唤醒,狗叫声一阵阵。
一双柔软却有力的手将沈聿洲捞出了冰冷的河面,窒息痛苦退散后,上辈子的记忆也翻涌而来。
沈聿洲死后竟然重生回到了四十年前。
一阵颠簸后,他被送到了附近的卫生所。
哪怕已经得救,可沈聿洲还是觉得难以呼吸,哪怕紧紧抱着棉被,可他还是觉得冷。
他目光直直盯着床边的女人,她穿着湿淋淋的军装,一张冷脸望着他,连左眉眉尾的刀疤都显得不近人情。
这是他的妻子,身为女团长的陆书苒。
他只要一看这张脸,就想起她上辈子被电视采访时,对他这个丈夫的四个字的评价——
“他啊,不提也罢。”
不提也罢。
他放弃一切,为她辛劳忙碌了一辈子,就值这四个字。
此刻,他心口涌上一阵苦涩,神情也有些怔然。
见状,陆书苒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半分,倒了杯热水递给沈聿洲:“现在后悔跳河了?”
女人的语气依旧责备:“你是个军人,即使是以后没办法有孩子也应该振作起来,而不是去跳河求死。”
沈聿洲还有些恍惚,没有接过陆书苒递过来的热水。
陆书苒皱着断眉,又低声训斥:“你摔倒受伤时,宇珩同志就站在你身边,大家本来就误会他。”
“你若出事,宇珩同志就莫名其妙背上一条人命,以后怎么在兵团里立足?”
听着这话,沈聿洲心口忽得又一阵窒闷。
此时,他们结婚三年。
半月前,陆书苒的同学江宇珩来他们家帮忙干活,故意打翻了他们家院子里晒的黄豆,害得他摔倒受伤,医生说他伤到了要害,以后很难有孩子了。
事后陆书苒不仅不怪江宇珩,还怨他自己不小心。
她生怕江宇珩身上落下半分污点。
陆书苒身边的警务员见沈聿洲的脸色难看,帮忙来打圆场。
“姐夫,我们团长话是说重了点,但也是真的担心你的身体!为了给你补身体,团长跑遍很多村子才用十张肉票换了两张麦乳精的票!”
沈聿洲轻咳几声,两辈子的记忆冲击,受伤的那处传来的剧痛,叫他提不起一点力气。
哑声说:“我有些累了,你们回军营休息吧。”
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书苒。
而陆书苒显然也没打算多留:“你先在卫生院里住着观察一晚,我明天来接你回家属院。”
女人很快离开,沈聿洲闭上了眼睛。
当初他和陆书苒相亲认识。
大家都说:“你可是咱们文工团最帅的男人,陆团长是北城第7兵团最年轻最有好看的女团长,你两是咱们兵团最养眼最般配的一对。”
两人接触没多久,陆书苒便提出要嫁给他。
他本以为他们对彼此都是一见钟情。
直到前世临死前,他才知道当初陆书苒和自己领证,是因为被心上人江宇珩拒绝,才随便找个男人结婚。
而他,恰好就是那个倒霉鬼。
他是个传统的男人,一直觉得夫妻过日子就是彼此支持彼此照顾,他用心经营婚姻,尽全力为陆书苒照顾家庭,联系人情来往。
他为陆书苒奉献了一生,没让她操心家里一点,可到头来,就只得到‘不提也罢’四个字。
他的一生,就像个笑话……
既然上天给了他重来的机会,他再也不要过以前的日子里。
他要展开新人生,这辈子,他只愿意取悦自己,为自己而活。
正想着,一道广播声打断沈聿洲的思绪。
“为建设祖国大西北,为守护祖国边防安全,军区预备抽取部分队员调任大西北,有意向的人请到卫生所做体检。”
“希望各位同志踊跃参与,积极报名!”
沈聿洲睁开眼,捂着酸涩的心口从床上坐了起来。
才发现已经天亮了。
迎着光,他望着广播的方向,笑红了眼。
太好了。
他正想着开启新人生,就听到了这道广播。
为保护祖国,建设祖国贡献一生,不比耗在女人身上更有价值?
沈聿洲很快穿好军装,扯了扯衣领,抚平军装上的每一个褶皱,这才走进报名处的体检中心。
“同志你好,为响应祖国建设大西北号召,文工团沈聿洲报名申请调任大西北驻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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