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祁霆话音落下的同时,那被他扣住手臂的女人就顺势往他怀里倒去,像是崴了脚、没了骨头一般。
苏妍安挑眉。
也有不少人因为这一幕朝她看过来。
网上关于夜太太婚内出/轨的新闻也没过去多久,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知道夜祁霆与这位由夜老爷子指定的妻子还没有离婚。
虽说这桩婚姻早已经名存实亡,对于夜祁霆会娶苏笙这件事情也心知肚明,可手续没办下来之前,性质还是不一样。
当着人家现任妻子的面就做出这样的行径,在场的众人多少有点看不下去了,说句小三也不为过。
而且给媒体曝光夜太太婚内出/轨的就是你苏笙本人,现在人家还没离婚,你就与男方纠纠缠缠,可不就是小三吗?
“笙笙,起来。”
众人目光注视下,夜祁霆面不改色。
苏笙也不敢多耍心机,提着礼服的裙摆站直,面带愧疚:“对不起祁霆,裙子有些长……”
夜祁霆并没有再看她,而是与那部分人的目光一样,朝着苏妍安望过去。
苏笙话音戛然而止,顺着夜祁霆的视线也跟着看过去,眼底露出一抹阴毒。
可惜让人失望的是,苏妍安脸上没有任何不悦。
反而与大多数人一样,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这一幕。
似才察觉到众人的视线,她惊讶:“都看着我做什么?这跪也没跪的,能不能给我分点钱也没个定数,看我这出戏也没法演下去啊。”
这调皮的语气引得众人哄笑。
不过也有人笑不出来。
夜祁霆目光沉沉,盯了她好半晌:“安安,你何必这般咄咄逼人?上次的事情是笙笙对不起你,你不想回苏家情有可原,说清楚就好,非得用这样的方式闹得每个人心里都不舒服?”
他语气到后面几乎可以用严厉来形容。
“夜总你这是哪里话,什么叫闹得每个人心里都不舒服?我心里就蛮舒服啊。”
苏妍安睁大了眼无辜道,言辞让夜祁霆一梗,一时没话接。
“而且我觉得,在场宾客大部分人都应该蛮舒服的,有吃有喝的还有好戏看。不得不说啊,苏笙小姐的演技真的很好,不愧是吃这碗饭的。”
她微笑补充,还冲苏笙眨了眨眼,挑衅十足。
苏笙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了。
她抹着眼泪,委屈嘶吼:“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合着今晚给你举办晚宴还有错了,我们那么大架势,还不是因为看重你?你就非得因为我做错了一件事情,连爸妈都要恨上吗?你别忘了,你也是爸妈养大的!”
一番言辞激烈的话,再配上苏笙那怨愤的表情,倒真像是苏妍安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了。
苏妍安几乎可以想象,此刻对峙的画面如果发到网上,她和三哥会挨多少骂。
她勾起笑,眼底是无比讽刺。
“明明恨不得我现在就去死,却还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切,我夸你演技好,难不成还夸错了?”
苏妍安不解地反问。
大抵是话说得过于直白,又或者是那目光过于凌厉,把苏笙心里那点阴暗小心思给撕开,后者一时竟然忘了去哭,只呆愣愣地看着她。
夜祁霆没注意身后女人的表情,只觉得苏妍安有些过激。
他忍不住皱眉,上前了一步。
但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商郁给拦下。
“夜总,虽然我没打算插手我妹妹从前的家事,不过你也别以为我妹妹无人可依。你身为我妹妹的丈夫,已经帮着外人一次两次,我不求你维护我妹妹,但我也希望你不要过多干涉。”
“没事的哥哥,反正我与夜总离婚协议都签了,他想维护谁都无所谓。”
苏妍安/拉了拉商郁的衣袖,温声宽慰道,看都没看夜祁霆一眼。
“反正这事儿很快就要做个了断了。”
夜祁霆目光从她脸上划过,瞧不出任何。
她始终保持微笑,那精致的妆容似乎给她戴上一张面具,看不见任何真切的表情。
苏妍安并没理会他的打量。
她转头,看向对面苏家三位,笑意加深:“三位对我虚情假意这么久,也是辛苦了。”
“安安……”
“林阿姨还是省省吧,先听我把话说完。”
林雪还试图挽救,可惜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苏妍安给打断。
她语速不快,慢悠悠地松开了商郁的手,气定神闲。
“我和哥哥刚到的时候就说过,今天过来是把话说清楚,把账算明白的。我没兴趣再看你们继续装模作样,所以也别再摆出这幅伤心的模样。”
说着,她重新打开自己的手包。
席间众人也忽然沉寂,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他们身上。
苏妍安从包里拿出两份东西。
一个是大家方才看过且熟知的,那份签了字按了手印的断绝书;
另一个是一张银行卡。
“这张卡里一共是八百万,我前十四年的的确确由你们抚养,是不可抹去的事实。按照一年三十万来算,十四年一共四百二十万,我哥哥说凑个整好看些,所以算五百万。
另外三百万,是用来买走夜爷爷这些年送我的生日礼物。
虽说算我占了你身份,才有这份经遇,可你回来之后,夜爷爷也没少为你准备礼物,所以从名义上,我想那些东西的归属权应该还属于我。希望苏笙小姐能把东西还我,这三百万权当补偿。”
一番话不偏不倚,甚至可以说是在贬低自己,为苏家人说话。
她将自己陷入一个不孝不义的地步,只为了把话说清,把夜爷爷给她的东西要回来。
如果说等江城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完,还有什么念想驱使她必须回来,大概是每年夜爷爷的忌日,她应该回来送一束花吧。
林雪等人没料想苏妍安今天过来是为了说这番话,心里又气又憋屈。
不过她反应也快,知道这番话对他们有利,当即就站上道德的制高点。
“安安,你自己也说我们养大你是不可抹去的事实,养育之恩你就拿钱来打发?先前我们希望你回来,你也是嘴里离不开钱,我们苏家可没这样教育你!”
苏妍安抬眸,脸上忽然没了笑意。
“林阿姨,我话点到为止就是看在养育之恩。你非得要我把话彻底讲清,你才肯罢休吗?你们苏家对我做过些什么,为什么我只算前十四年的账,你们自己不清楚?”
第96章 满身伤痕
林雪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就恢复。
她咬口否认,“我们苏家怎么了?你十四岁后除了让你把房间让给笙笙,哪里又对不起你了?你被我们苏家养大,现在倒成白眼狼了!”
她冲苏妍安嘶吼,终于露出本来的面露。
苏笙也跟着附和,“对啊姐姐,十四岁那年我回来,爸妈说我是亲生的,让你将房间让给我,这事儿你也答应了。除了让你搬去小一点的房间住,你我其余生活不都一样吗?吃穿住行,还一起念书,哪里对不起你了?”
她跟林雪咬死了这话。
反正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证据都没有,谁还能证明当初他们虐/待苏妍安了?
当初那几个老佣人都回老家带孙子了,即使这会儿还在,就不信还能替苏妍安说话!
不光不承认这些,苏笙还拉上夜祁霆。
“祁霆哥哥,你也经常来我家找我们玩,知道我们是怎么对待姐姐的,她哪次不是和我们一起的?”
夜祁霆闻言看向苏妍安。
那张明艳的脸蛋收敛了所有情绪,只安安静静地站在人群中心,挺直脊背面对所有言论。
他不是没想起从前,脑海里也闪过很多画面。
有苏笙没回来之前她每日笑灼颜开的模样,也有她十四岁之后,穿得规规矩矩低着脑袋端坐沙发的模样。
那双漆黑的眸,总是被厚重的刘海遮掩,看不见她任何光芒。
于是后来,他只觉得苏妍安越来越无趣,宛如一个行尸走肉,长辈让她做什么就什么。
爷爷让她嫁人,她就愿意嫁,他也跟着生了厌恶,连话都不愿意和她说。
但如果,她变成那样,是因为其他原因呢?
“祁霆?”
苏笙见他盯着苏妍安发呆,又重复喊了他一声。
苏妍安也因为这声侧目,视线直直与夜祁霆对视上。
众人注视之下,夜祁霆依旧沉默。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了嗓:“我并非时时刻刻住在苏家,具体发生什么,我并不知道。”
苏笙愣住。
她没想到夜祁霆会这么说,这明明是她上午在他办公室说的话,他怎么……他怎么可以为苏妍安这个贱/人说话!
苏妍安脸上也闪过一丝错愕。
她有些意外,夜祁霆竟然没有顺着苏笙的话说下去,真是稀奇。
以至于夜祁霆补上的话,她也没有多少波动。
“我并非日日在苏家,所以对这些情况不知,但在我拜访之际,的确没看到安安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言外之意,便是苏家对亲生女儿和养女是一视同仁。
当然,也算是有前提的,就是有外人在的时候。
至于没人在苏家的大部分时间,苏家人对这个养女究竟怎么样,还是各执一词。
不过显然,苏笙已经把夜祁霆的话当全部,尖着嗓子扯起来。
“诸位也听到了,夜总都说我们苏家没有亏待过苏妍安,他与我们青梅竹马,和各位也是生意场的合伙人,说话总是可信的吧。反观苏妍安小姐,除了一张嘴说我们亏待她,还有其他什么证据了吗?”
“你要证据,我又不是没有。”
温凉的嗓音缓缓开口,便将苏笙尖锐的嗓音给覆盖,听着还让人舒心些。
苏笙闭嘴了,也不再装什么姐妹情深一口一个姐姐。
她冷笑,“好啊,你既然有证据,那你就拿出来!”
她就不信她有什么证据。
人证没有,物证更是不消说。
总不能把衣服脱了露出从前打她时留下的伤口吧?
她打人也有分寸,专门挑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她还不信苏妍安能把衣服给脱了!
正想着,就见苏妍安往前一步,抬手解开礼服的拉链。
苏笙瞪大了眼。
夜祁霆瞥见她动作同样,心头一紧,忍不住上前。
只不过被人拦住。
商郁神情淡淡,眸光透着一股冷意,“夜总似乎忘了我说过什么。”
夜祁霆脸色同样很差,“你看看她在做什么!”
这么多人在场,她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脱/衣服?!
商郁不动,挡在夜祁霆面前:“我小妹做事,她有分寸。”
话音落下,只见裙摆落地的影子。
夜祁霆沉着眸朝苏妍安看过去。
却见礼服依旧穿在女人身上,只是少了一块层层褶皱的布料,减少了一些设计感。
但又成为一件新的晚礼服,简约大方地穿在女人纤细的骨架上,镂空的设计更添了几分风韵,也更具美感。
如果没有那些伤口的话,那便更完美了。
在场宾客无不这样想着。
也无比感慨,面前明艳张扬的美人身上,竟然遍布伤痕。
有像刀痕,一条条伤疤;有像烫伤,一颗颗不平整的痕迹;还有暗色,指不定是掐得太多,消不掉……
而且看那些伤疤的痕迹,明显已经有了年代感,都不知道几年前弄上去的。
且都在后背上,总不能是人自己弄伤去的吧。
在场宾客有不少是上了年纪,有子女的,一想到十几岁的孩子遭受过这些虐/待,都不忍再看,红了眼别开头。
全场一片死寂。
僵局最后是被商郁给打破的。
他脱下自己身上的西装给苏妍安披上,布满寒意的目光朝苏笙扫过去:“不知道苏笙小姐,对我家小妹这些证据可还满意?”
苏笙张了张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喉咙发干,只朝着夜祁霆看过去。
对于周围一切,她早就浑浑噩噩,现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夜祁霆知道了这些,不愿意和她结婚了吧?
可男人根本就没施舍给她一个眼神。
他一直盯着苏妍安,甚至都没眨一下眼。
难怪,今早他说那话的时候,她反应会那么大。
丑陋的身体……呵,人心过于丑陋了吧。
也是他眼盲心瞎,竟然从来没发现过,甚至还觉得她日渐胆小,只敢低头听话,彻底失去自我。
试问,成天被人责骂打罚,又哪儿敢抬头让自己活在阳光下呢?
他眨眼,眼眶有些酸涩。
似想朝苏妍安走过去,可她肩上已经披上他哥哥的衣服,她身侧也站着护着她的人。
他又去做什么呢?
“祁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从前病得有多严重,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夜祁霆望着苏妍安的时候,身侧苏笙忽然痛哭起来。
可这一招似乎不再管用,男人只冰冷地看过来,避开了她的触碰。
苏笙的手也因此悬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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