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瑾修脸色难看地回了国公府时,阮老夫人和阮鸿他们都已在前厅等着,阮姝兰则是跪在地上,身形纤弱,素色长裙伤溅了泥渍。
“父亲,你们这是做什么?”阮瑾修大步进去,伸手就扶阮姝兰,“你怎么跪着,地上凉,先起来。”
“阿兄…”
阮姝兰嘴唇苍白,抬头时泫然欲泣。
阮老夫人坐在椅子上沉着眼:“叫她跪着!”
“祖母!”
阮瑾修不赞同地皱眉,“明颜的事跟姝兰没关系……”
“不跟她有关跟谁有关,要不是她撺掇着,你能这么糊涂?”
阮大夫人顿时动怒,她儿子是多金贵的人,向来修持己身,从不出错,京中谁不赞他一声好脾性,可偏偏摊上昨日的事情被人讥讽嘲笑。
“阮姝兰本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女,你怜她出身,想要抬举她我不拦着你,可是我和你祖母有没有与你说过让你别做的太过?”
“你父亲让她充作庶女已经是给了她脸面,回头找个不错的人家将她嫁了就是我们阮家仁慈,可是你倒好,居然让她踩在了明颜头上!”
阮姝兰被骂的身子轻颤,眼泪滚落。
阮瑾修心有不忍:“母亲,姝兰从来没想要踩在谁头上,是明颜心胸狭隘,又百般刁难姝兰,我才忍不住训斥明颜。”
“昨日䧿山的事情是我的错,是我顾虑不周才会让明颜生气,等她回来后我定会好好跟她解释清楚……”
“解释?你知不知道阮明颜去了铖王府!”
阮瑾修脸色一怔。
一旁站着阮鸿沉声开口:“今日在钱家,宁渊亲自送了明颜过去,你与谢寅他们三人昨日在灵云寺做的事情全被人知晓。”
“铖王妃大怒之下当众打了谢寅,明颜也揭穿了姝兰身份,事后铖王妃便直接将明颜带回了王府。”
阮瑾修既是没想到明颜会牵扯到那位宁督主,更没想到她居然没回府。
他以为明颜已经回来了。
阮鸿似乎是看出他心思,沉着眼道:
“明颜昨日因惊马坠崖,若非宁渊凑巧路过,她现在早就已经没了命,可哪怕是捡回了一条命,她也伤的极重。”
“今日在钱家赴宴的那些人,都亲眼目睹明颜被宁渊的人抬着进的钱家,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儿完好的地方。”
阮瑾修脸色一白。
他以为宫中时傅来庆是故意说话激怒他,以为他是夸大其词。
只是在䧿山一会儿而已,明颜怎么会伤的那么重。
“你知道外头现在都是怎么说的吗?”
阮老夫人面色冷凝:“那些人说,你心肠歹毒祸害亲妹,我们阮家卑鄙无耻,欺辱没了爹娘的二房遗孤。”
“明颜是你二叔二婶唯一的血脉,她昨日要是真的死在了䧿山,外头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就能戳碎了你的脊梁骨。”
阮瑾修脸色血色顿消。
阮老夫人说道:“我原是想着,以铖王妃的性子定会为着明颜的事情找上门来,哪怕她像是教训谢世子那样打你一顿,或是要拿着阮姝兰出气,掀了咱们阮家屋顶,那至少说明事情还能有得商量,大不了我这把老骨头出面替你求情,她与明颜总能看在我的面上将事情抹了过去。”
“可是从早上到现在,从明颜进了铖王府,就没有一个人来过阮家,更没人来质问过我们,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阮老夫人的话让阮瑾修脑子一空。
他如何能听不懂阮老夫人的意思。
铖王妃要是来闹,说明明颜觉得委屈跟她哭诉阮家所为,铖王妃才会替她出头为她出气,上门为她讨要公道。
可是铖王妃没来,就代表明颜根本提都不愿提阮家。
明颜这是恨了他。
阮老夫人说道:“明颜若想回来,铖王妃就不会一声不吭,她是被你冷了心肠,厌了阮家。”
“她留在铖王府一日,你和阮家就会遭人指责一日,她伤势一日未痊愈,所有人就都只会记得阮家是如何欺她,你这个长兄是如何抛弃她。”
“你祖父走后你父亲本该继承国公府爵位,可是陛下一直按着此事不提,压着你父亲不让他袭爵,你好不容易入了朝中,眼看前途无量,将来必能比你父亲走的更高,可是今日事情闹大,你的官声毁了,阮家也跟着声名狼藉。”
“你父亲别想再袭爵,你将来又如何还能立足朝中?”
阮瑾修脸色苍白:“祖母……”
他以前从未想过这些,也从未想过明颜会恨他。
他只是不想让她那么跋扈,只是觉得她不如以前懂事乖巧。
她那么容不得姝兰,处处刁难咄咄逼人,传扬出去只会叫人笑话她毫无教养。
他身为长兄,只是想要她们姐妹和睦,想教训一下明颜而已,可他却从未曾想过要伤害她,更没想过会害她险些丢了命……
“我去铖王府跟明颜道歉,我去接她回来。”
第13章阿兄,我跪着求明颜
“阿兄!”
阮瑾修疾步到了门外刚想翻身上马车时,就见身后阮姝兰提着裙摆踉跄着出来,他连忙放开辔绳停下:“你怎么出来了?”
阮姝兰撞在他身前被扶着:“阿兄,我跟你一起去。”
女孩脸苍白极了,刚哭过的眼通红。
“是我不该跟着阿兄去灵云寺,是我害阿兄被明颜误会,我知道阿兄是心疼明颜的,昨日的事情是我不好,我不该跟明颜顶嘴连累了阿兄一时气怒,才会险些害了明颜,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她轻轻拉着阮瑾修的衣角,小声低泣,
“明颜生气的是我,她不喜欢的也是我,是我…是我不该来京城……”
阮瑾修看着纤小的阮姝兰,只觉心软得一塌糊涂。
“你胡说什么,明颜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你是阮家的女娘,不回阮家还能去哪儿,是我大意才会害明颜受伤,她本就性子急又不喜你,你若去了,她会为难你。”
“我不怕,只要能帮阿兄,要我跪着求明颜都可以。”
阮姝兰轻咬着唇时满是柔弱,长睫微垂时却是阴霾。
钱家的意外让她费尽心机换回的好感全部没了,谢寅今日厌了她,她不能再让阿兄也被阮明颜哄了去。
她太清楚这些世家公子的心思,也太知道谢寅那人。
少年意气,怜惜弱小,又自负正义,愚蠢的天真。
只有她被阮明颜为难,被她欺负,被她谩骂折辱,她才能惹的谢寅和阮瑾修他们怜惜。
“阿兄,求求你让我去吧,我去求明颜……”
“她若是不回来,祖母……祖母不会饶了我的……”
阮瑾修见她忐忑害怕,想起刚才阮老夫人待她冷漠,心中一疼。
“好,阿兄带你去。”
他握着阮姝兰的手带她上马,
“莫怕,阿兄护着你。”
……
明颜跟着铖王妃回了王府之后,宫中太医就被请了回来。
得知明颜身上擦伤居多,腿伤看着厉害骨头无碍,脸上的那些伤也被用了最好的伤药不会留下疤痕,反倒是手上伤的最为厉害后,铖王妃既然是心疼也是狠狠松了口气,小女娘家脸面最重要。
亲自送了太医出去,铖王妃就遇见了匆匆回来的铖王。
铖王年近四十,身形依旧伟岸,谢寅与他有五六分相似。
“明颜怎么样了?”
“伤的很重,好在宁督主身边的人替她上了药,要不然她的脸…”铖王妃眼睛还有些红。
铖王伸手揽着她:“别担心,明颜福大命大,定不会有事的。”
铖王妃眼圈通红轻“嗯”了声。
铖王跟着铖王妃一起进了屋中时,小姑娘小小一团窝在软榻上,身上围着厚厚的细绒毯子。
屋中虽然有地龙暖着,可是铖王妃依旧怕她着凉,也怕她昨夜山中受冻落了寒症,叫人闭了门窗又点了碳盆,还取了汤婆子让她抱着。
明颜脸窝在蓬松的狐狸毛中,身上热腾腾的,鼻头脸颊都有些泛红。
“姨母,我好热…”
“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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