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约而同地翘起了唇角。
这一世，莘玉怀至少降生在了一个充满爱的家庭。
她终于可以平安快乐、无忧无虑地长大。
上官珩、丁霁和赵渊站在小院门口近乎贪婪地听着里面的对话。
直到日薄西山，农户夫妻隐约有出门的迹象，他们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夜晚，甘露殿。
上官珩独自坐在山水屏风前，小案上是一壶刚启封的桃花酒。
这壶酒是五年前他和莘玉怀一起埋在甘露殿后院的银杏树下的。
原本是想有了女儿，女儿满月后再打开的。
可如今莘玉怀已经投胎转世，失去所有和上官珩在一起的记忆，自然只有上官珩独饮。
他举杯对月：“玉怀，我原本以为这壶酒在明年或者后年就能和你一起挖开，然后坐在这里一起喝个痛快，可现在只怕永生永世都没有机会了。”
上官珩仰头喝下桃花酿。
他苦笑：“你知道今天我多想冲进去看看婴儿时期的你是什么样子吗？我多想抱抱你，我甚至好想把你带回皇宫，亲自抚养你长大，可我不能……”
“我不能再干预你的命运了，不能再害你了……”
上官珩喃喃自语着，一杯又一杯桃花酿下肚。
曾经千杯不醉的他竟然酡红着脸，慢慢闭上了眼睛。
此时明月高悬，一朵云慢慢飘了过来。
醉酒的上官珩一脚踏进梦境里。
深秋，一棵古老的银杏树在风中轻轻摇动着枝丫。
满地金黄中，一个身着鲜绿罗裙的女子背对着上官珩正在埋什么。
轻轻走近，他听见她清脆的声音。
“阿爹阿娘，我和阿珩已经结发为夫妻了，虽然皇宫有些无聊，但我愿意为了他留在这里，希望你们在天之灵能够保佑我们，保佑我们恩爱白头，子孙满堂。”
“这桃花酿还是师父教我的，她说你们在世时每一年都会为我酿一壶，可惜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的样子，现在我也每一年都酿一壶给我的女儿，只愿百年后她会记住我、记住你们。”
“阿珩对我很好，我觉得情爱很好，我不后悔。”
话落下的瞬间，上官珩不由微微颤抖起来。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曾经的莘玉怀还在这棵树下诉说了那么多真心话。
“玉怀，为什么这些你从来不说？”
“因为这些你从来都没有主动问过她。”
大司命拾月清冷而无情的声音忽然在梦境中响起：“皇上，梦魇伤身，醒来吧。”
随着她的低喃，上官珩只觉得莘玉怀的背影越来越模糊，只剩下那棵银杏树在风中摇曳。
“不要！”
上官珩猛然惊醒，案上的桃花酿咕噜噜滚落一地。
眼前，大司命拾月笔直地站着。
她递给上官珩一颗药：“断情绝爱，忘情忘性，也可以让你此后余生不受心痛之苦。”
上官珩怔怔看着：“也会忘记玉怀吗？”
“是。”拾月干脆利落地回答。
上官珩抬起头，语气无比坚定。
“那还请大司命收回去吧，朕不需要这种药。”
拾月露出微微的错愕：“你可知往后的每一天你都会更加痛不欲生？”
上官珩点头。
“我宁愿日日夜夜受剜心之痛，我也绝不会忘记玉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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