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肚子很争气,来年就添了一双儿女。丞相喜笑颜开,娇宠万分。如此对比,越显得我和我娘院内冷清凄凉。
从那过后,小妾行事越发骄横,很是觊觎我娘的正妻之位,可恨我爹纵容,颇有灭妻扶妾之意,我们娘俩根本讨不到好。
随着我慢慢长大,娘亲步入风烛残年。娘亲说我性子温和,唯恐她去后我受欺负,竟为我求来了一道谕旨。
天子金口玉言,许我为未来太子妃。
有了这个身份,纵使我相当不受宠,也能在丞相府过得很好。
我在娘亲的病榻前下跪领了旨。
娘亲在临走前握住我的手,留给我最后一句话。
她声音虚弱,语气却清淡平静,「宁儿,男人有情却无心,情之一字只是虚妄,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
而我娘走后不过一个时辰——
薛氏倚在门口,看着我哭红的眼睛,笑得娇媚而得意,「哎呀,不枉我费心熬的那几服药。」
我霎时浑身冰凉。
她看着我理智濒临破碎的神色,更加开心地咯咯笑起来,「我不喜欢她活那么久。」
我几乎是一分一分将我脸上的表情收回去。我看了她的脸很久,最终温和地一笑。
我说:「劳您费心了。」
那年深冬格外寒冷,我披麻戴孝,立在漠漠风雪中,想着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来年开春,丞相府最小的,也是最娇惯的幼子盛夏,不慎踩空滚入水池。
正是春寒料峭,薄冰都还没化,池子又深,救上来时娇嫩的幼童已经几近没了声息。
我出门探望,懒懒靠在焦急万分的薛氏耳边,轻声笑道:「哎呀,不枉我费心弄坏的台阶。」
她猝然抬眸,惊怒交加。
我漫不经心道:「我不喜欢他活到盛夏。」
盛夏自那次意外,发了高烧缠绵病榻,果真没活到盛夏。
薛氏来找我,通红着眼,恨声道未来要剥夺我的一切。
我只是淡笑。
今次从皇宫回来,我听了一耳朵他人的闲话,那位令太子不惜退婚也要娶的心上人,似乎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庶出的盛娇。
薛氏啊薛氏,你一定没想到我有这么好运。失了太子,还能得一个亲王。
思及此,我不禁自嘲。
「左右未来嫁的是鸡是狗,于我也没有什么差别。」
这个生辰过得真是乱七八糟。
窗台突然被「嗒」地一敲。
我一下跳起,摸出枕头下藏的刀,寒光一闪,冷声道:「谁!」
窗户缓缓打开,轻盈无声跳进来一道红衣身影,雪白手指轻轻一竖,示意我噤声。
我目瞪口呆。
宁王,居然大半夜,翻女人的窗台?
话本里都道男人半夜约会女人,乃是偷情,而偷情,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
我看这人就不和——有谁大剌剌穿着红衣服来的,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他吗?我好歹是个黄花大闺女,我也要名声的,好吗!
谢昭轻巧落地,还有闲心整理了自己微乱的衣角,才把窗户合上。瞧到我慌张神色,安抚道:「放心,没人发现我。」
他眼眸漆黑如墨,闲闲对上我雪白锋利的刀尖,随即神色一沉,「你说本王是鸡是狗?」
他声音清凉而磁,像微风拂过一把上好的琴。他的桃花眼极漂亮,昏沉夜色中光华流转,仿佛画中人被赋予了生命。
我走神一瞬,觉得他这重点抓得忒不像话,不可置信道:「你来找我,就说这个?!」
他说:「这倒没有,我来交流夫妻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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