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小王费了老大劲才终于追上安颜。
此时她已经跑到马路边上,一边哭一边走,小王焦急地看着,生怕这位大小姐一个不高兴就跑进马路中间了。
等到安颜终于哭累了,走累了,就丝毫不顾形象的坐在路边,把头埋在腿上。
等到夜幕降临,她才终于起身回了家。
小王回去跟顾临川报告的时候,他也已经出院回到了私人公寓,听完小王事无巨细的报告是如何跟着安颜回家的,只轻轻“嗯”了一声,便让他回去了。
别墅明亮安静,他的心却躁动不安。
他心烦意乱的从冰箱拿出一罐啤酒,刚打开,便接到了顾家老宅打来的电话。
“临川,出院了吧?”是顾老夫人的声音。
顾临川立刻回答:“是的。”
顾老夫人总是免不了要唠叨他一顿:“那就好,有空回老宅一趟,对了,带上章若一起,你也老大不小了,你们俩的事该定了。”
他有些微怔,许久才应了一声,挂电话后,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而另一边,安颜回到家后,安长清立刻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两双眼睛肿的像核桃,任谁也看得出。
“你不是去看顾临川了吗?怎么哭成这样?”安长清拉着她的手坐到沙发上,又从冰箱拿出几个冰袋给她消肿。
安颜不回答,可安长清却仿佛什么都明白,他叹了口气,“你就这么喜欢顾临川?”
她愣了,连讲话都结巴:“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安长清哂笑,除了顾临川,还有谁能让他这个宝贝妹妹这么难过?当年顾临川出国,安颜一个人偷偷哭了三天,她还以为谁都不知道。
以前也就是安长清懒得揭穿她。
“我以前觉得你还小,也许对他只是崇拜,或是一时喜欢,谁知道你竟然还能坚持这么多年,安安,你听我的,放弃吧。”安长清苦口婆心的说。
安颜敷着冰袋,语气木木的:“为什么?”
“你喜欢他,连我都看得出,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可是他给过你一点回应吗?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大概不止没给过你回应,还处处躲着你,做什么事都生怕你误会,是不是?”每个字都精准的在安颜的伤口上补刀,她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她鼻尖忍不住发酸,还是不甘心:“可是,我还是想试试……”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明明已经千疮百孔了,却还是忍不住告诉自己,再试一次吧。
说不定再试一次就成功了呢?
见她还是不甘心,安长清也不再劝。
有些事,或许真的只能等她自己想通之后才能结束,任何人劝都是枉然。
后面连续几天,安颜再去舞团都没有再见到过顾临川。
仿佛两人又回到了三年前她刚告白,他躲她的时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因为她待在舞团的日子越来越少,安颜也格外珍惜,并没有再去找顾临川,直到有一天,几天没露面的章若也忽然来了舞团,并且被一群人围在中间。
章若脸上满是娇羞幸福的微笑,舞团的姑娘们看着她的右手,脸上纷纷露出羡慕的表情。
“章若姐,好大的钻戒啊,真是恭喜你!”
“终于订婚了,以后就要改口叫顾夫人啦。”
“顾总对你可真好,真是羡慕死你了。”
“……”
钻戒、订婚、顾总这几个词传进安颜的耳朵,让她脚下仿佛有千斤重一般,迈不开一步。
章若走过来,安颜看到她手上鸽子蛋一般大的钻戒,面色一白。
她还是那副温和的笑容:“安颜,我和你小叔就要订婚了。”
“我知道你们关系很好,你是他看着长大的,你一定也很为我们高兴吧?”
刺眼。
无论是那枚钻戒,还是章若脸上得意的笑容,都刺眼极了。
她没有回答,转头便跑了出去了。
舞团众人立刻围上来,对安颜颇有微词,“章若姐,你不用理她,自从她不是主舞之后,经常对人甩脸色。”
“就是,大小姐脾气,我早就看不惯了。”
章若笑容浅浅的阻止了众人对安颜的埋怨,看向她离去的方向,眼底真正的情绪讳莫如深。
跑出舞团,安颜迅速拿出手机拨通了顾临川的号码。
响了两声之后,那边就接通了,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要和章若订婚了?”
顾临川人在顾家老宅,刚和顾老夫人争论完一些事,又听见安颜这么一通质问,语气自然不好。
“我和谁订婚,跟你有什么关系?”
安颜一梗,再次重复问:“我问你,你是不是和章若要订婚了?”
她从未用过如此正式的语气跟他说话,那边静默了一瞬,才回答道:“是,然后呢?”
安颜的眼泪立刻流了下来,章若再怎么炫耀,也比不上他这一句简简单单的“是”带给她的伤害。
她忽然有些后悔,是自己在医院的举动太过分了,才让顾临川这么迫不及待的跟别人订婚。
她语无伦次的解释:“小叔,我,我知道,我那天太冲动了,我以后不会再那样了,我不会缠着你的……”
“跟你没关系,”顾临川打断她,语气疏离:“安颜,你还是不懂,我的感情,一直跟你没关系。”
安颜一滞,“你说什么?”
电话那头,顾临川声音沉下:“我跟章若在一起,跟章若订婚,本来就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会娶她,你明白了吗?”
她握着手机的手一紧,“你真的,有那么喜欢她吗?”
“是。”那头毫不犹豫的回答。
安颜的声音越来越小:“那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短暂的沉默后,顾临川嗤笑一声:“安颜,我从来就不喜欢你。”
这一刻,安颜仿佛什么都懂了。
她颤抖着挂掉了电话,低着头仿佛行尸走肉一般走了回去。
回到家,立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凭安长清怎么敲门也不开,而且打开音响,放最躁动的音乐,这样哭得再大声也不怕别人听到。
安颜,我从来就不喜欢你。
还有什么是比这句话更伤人的呢?
安颜哭着想,既然不喜欢她,那为什么还要对她那么好,还要纵容她,还要救她,还要让她那么喜欢他呢?
整整十二年,她压抑了又压抑,知道不该,还是忍不住要喜欢的人。
从她十二岁第一次见到顾临川开始,从他对她露出第一个微笑开始,她就再也无法把这个人从心里移除。
他会在她考试前耐心的辅导她物理,会在她跳舞得奖时送她一个用心的小礼物,会在她滑雪摔倒后温柔扶她,然后手把手教她。
甚至比她的亲哥哥还要耐心。
所以少女时期的安颜,简直毫无理由不喜欢顾临川,她甚至以为只要自己的喜欢足够多、足够重,他迟早会看见,会被她打动。
可惜,他看见了,但却没有被打动,反而离她更远了。
她哭着哭着,感觉到身上的手机在震动,拿出来一看,竟然是远在美国的妈妈。
安妈妈是个大提琴家,在美国有着自己的事业,她不常回国,这次安长清实在怕安颜在房间做什么傻事,才把安颜的事告诉给了她。
安颜擦了擦眼泪,还是接了电话,“妈妈。”
安母听到她掩饰不了的哭腔,温柔地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宝贝,你怎么哭成这样了?”
一听到妈妈的声音,她委屈的泪意更加止不住,“我,我好难过,为什么我这么喜欢他,他一点也不喜欢我……”
安母安慰她:“他怎么不喜欢你呢?宝贝,连我都知道,阿川一直对你很好,小时候更是对你百依百顺,怎么能他不按照你的方式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呢?”
安颜忽然放大了声音:“可我只希望他像我喜欢他一样喜欢我!”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宝贝,可是如果你一直逼他,可能他连最开始的喜欢都无法给你了。”
安颜的哭声立刻止住,想到顾临川对自己越来越冷淡的态度,似乎的确是从她步步紧逼开始的。
把这池本应该纯粹真挚的感情,戳的千疮百孔的人,其实是她。
“可是妈妈,我喜欢了他那么久,以后,我还能遇到其他喜欢的人吗?”
“宝贝,相信我,一定会的。所以,放手吧。”
半小时后,安颜的房间门终于打开了。
一直守在门口的安长清看到她除了眼睛肿了,别的地方都没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怒道:“安颜,你能不能别老吓我!”
安颜抬头,一张小脸皱巴巴的,声音嘶哑:“哥哥,我答应妈妈去美国了。”
安长清有些震惊:“去美国干嘛?”
时间一点点流逝,安颜坚定地说:“我要去美国跟妈妈定居,再也不回来了。”
安颜行动力很迅速,第二天就开始收拾行李。
可是收拾书桌的时候,她拿起上面那一罐纸星星,又不可抑制地想到了顾临川。
还是想给这池暗恋一个体面的收尾。
安颜思索了片刻,就拿着那罐纸星星,出了门。
一小时之后,顾临川私人公寓的门铃响了,他正在办公,一边拿着笔记本一边去开门。
打开门后,却发现外面空无一人。
走出去往两边都看了看,还是没人,只有一个礼盒安安静静的放在门口。
顾临川拿起礼盒,上面有一张卡片,清秀的字迹写着——“订婚快乐。”
没留名。
顾临川修长的手捏着那张薄薄的卡片,目光沉沉的,拿着礼盒反身进门。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似乎有事情要发生。
过了几天,他去了舞团后才得知安颜这几天都没来过,陈经理说安颜带完了新人之后,就申请了提前离职。
顾临川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也愈发强烈,回到公寓,拿着从礼盒里那罐有些旧的纸星星,他知道这是她送的,他认得出安颜的字迹。
只是为什么要匿名送一盒纸星星?
这样想着,他拨通了安长清的电话。
一接通,安长清对这个赶走自己妹妹的人也没什么好态度,“干嘛?”
顾临川声音沉沉:“安颜真的从舞团辞职了?她现在在哪儿?”
安长清阴阳怪气:“还不是托你的福,你那个未婚妻天天去舞团转悠,我们家安安能受得了?”
顾临川难得被堵住话,“让她回去,你也知道她有多喜欢古典舞,别为了一时冲动放弃。”
安长清叹气,语气里带着真挚的疑惑:“顾临川,你明明这么关心她,干嘛又老是伤她心,你知不知道你那天一通电话她哭的差点没了半条命!”
顾临川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她人呢?”
安长清冷嗤:“安安要去美国跟我妈定居,现在估计都上飞机了。”
一阵惊雷闪过头顶,顾临川瞬间挂了电话,立刻拨出安颜的号码,动作之间竟然还有几分颤抖。
可惜,机械的声音一句又一句传来。
她竟然……
把他拉黑了!!!
机场,安颜已经拿着行李过安检,上了飞机。
没多久,飞机起飞,看着越来越小的地面,她知道,她要彻底离开顾临川了。
从包里拿出一颗黄色的纸星星,是她从那一罐星星里,悄悄拿出来的。
眼睛里一片涩意,她却微笑着将黄色的纸星星拆开,上面清秀的笔迹,写着一句话——“小叔,打开星星吧,打开星星你会发现,我——喜——欢——你!”
她闭上了双眼,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小叔,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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