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以凝循声望去,就在宴会厅的一角,看到了一点星光。
那是一缕蓝色的星光,悠悠地,像一尾鱼,拖着逶迤的长尾,从宴会厅的天花板游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缕光吸引。
看久了,便发现不是鱼,也不是星星,而是……一只蝴蝶。
拥有凤凰般华丽翅膀和尾羽一般的一只蝴蝶。
蝴蝶飞到半空之中,翅膀煽动,零零点点的荧光,便如流星一般,从它的翅膀上落下来。
这些光在宾客的头顶翻飞旋转,逐渐又变成了瓣瓣红玫瑰花瓣飘落。
有人伸手去接,发现花瓣从指间穿过,落在了地上。
这是全息影像。
如此精美巧妙的全息,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设计。
花瓣在地上,随即化成了蓝色的水纹,越来越多的水纹,淹过人们的脚背,腰际,头顶……
使得整个宴会厅犹如存在于海底。
蝴蝶在宴会厅里绕行,洒落荧光、花瓣与海水,最终停在江言琛的头上。
它收敛了翅膀,突然间,变成了一只箭矢,顺着江言琛的前方,以直线前行。
箭矢所过之处,如同被分开的海水,铺开了一条莹白的路。
路向前方蔓延……
等到童以凝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无处遁逃了。
箭矢来到了她的眼前,在晓晓惊奇的眼神中,又幻化成了蝴蝶。
所有站在童以凝身边和不远处的人,这时候都看得清,蝴蝶的嘴上,像是衔着一只戒指。
江言琛已经走到了童以凝跟前。
他伸手,蝴蝶便落在了他的指尖,翅膀飞速扇动,聚齐耀眼的光团,最终凝聚成了一只小小的首饰盒子,停在了江言琛的掌心。
宴会厅里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包括童以凝自己。
她没有料到……没有料到这样的场景,没有料到这样的发展。
江言琛手心里的盒子里装着什么。
她不敢去想,不敢去猜。
她拼命遏制自己的想象。
太突然了……
是她从未预料过的情况,是她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的场面。
她从前做过很多年的梦,梦到过各种各样的求婚。
无一例外只是在空无一人之处,他将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
后来,她不再做梦,只求在他身边还存有一个位置。
在把自己低到尘土里的,最后在他身边的日子里,她只卑微的乞求他不要抛弃她,或者,不要毫无理由的抛弃她,直到——
他那么无情的让她自己做出选择……
江言琛左手托着首饰盒,另一只手,覆盖到了盒子之上。
童以凝看懂了他的肢体语言。
他一条腿已经微微朝前一步。
接下来他会单膝跪下,顺势打开盒子……
然而,江言琛所有的动作止步于此刻。
他只迈出一步,还没有跪下。
宴会厅的一角突然传来不小的骚动。
一个女人尖声喊道,“江奶奶你怎么了?江奶奶!江奶奶你没事儿吧,快救人!快叫救护车——”
江言琛眉头一皱,还在犹豫是不管不顾继续求婚。
还是……
江夫人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别慌!先叫医生!”
与此同时,童以凝手边一重,晓晓突然间,倒在了她的手臂上……
……
“晓晓!”童以凝抱住了妹妹瘦弱的身子。
刚刚晓晓还一直好好的,怎么说晕倒就晕倒了。
江言琛已经俯身,一把将晓晓抱了起来,“我让医生过来看看。”
“可是奶奶那边……”
江老夫人不知道为何突然不适,江言琛作为唯一的孙儿,按道理必须马上过去。
“奶奶那边有人,不用担心。”江言琛抱着晓晓朝另一头的电梯走去,“先找医生看看,不对叫救护车。”
童以凝几步三回头,但还是跟着江言琛进了电梯。
医生还没过来,晓晓就醒了。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有些懵懵地左右看了看,像是没睡醒的迷糊样,“姐姐,我怎么在这儿?”
江言琛已经把她放到了床上,童以凝摸了摸她额头,温度很正常。
“晓晓可能是累着了。”她平时都躺在医院病床上,今天到宴会上来,人多嘈杂,又久站,所以有些乏力了。
过来的医生证实了童以凝的猜测。
晓晓的血压心跳体温都正常,可能单纯是身体虚弱而引起的困乏晕厥。
“我这边没事了,陪晓晓休息一会儿就好,你快去看看奶奶怎么样了。”童以凝对江言琛道。
她走不开,没道理把江言琛还拖在这里。
江言琛神色中还有些许的犹疑,沉默几秒,才点头,“那你先在这里陪晓晓。”
他身上,还揣着刚刚准备求婚的钻戒。
“姐姐……晓晓是不是坏事了?”江言琛离开,晓晓就怯生生地问童以凝。
“没有的事。”童以凝摸了摸晓晓的头。
晓晓帮了她的大忙。
否则的话,刚刚如果江言琛拿出戒指,她到底是接受,还是拒绝?
当然,江老夫人不舒服得也很是时候。
当时那个夸张尖叫的女声,童以凝听出来了,是殷柔晴。
呵,她果然是多虑了……
殷柔晴怎么可能坐视江言琛对她求婚。
也有可能不是求婚呢?
童以凝靠着晓晓,闭目假寐,江言琛没把盒子打开,谁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万一,是她那枚蝴蝶胸针?
他给她找回来了,然后还给她?
否则的话,怎么会用蝴蝶的全息投影给她“叼”过来?
“今晚上的蝴蝶好漂亮,”晓晓突然在她身边小声道,“江哥哥对姐姐真好。”
童以凝失笑,“这就好了?”
小孩子的快乐和认知都是如此的简单。
江言琛从前对她和晓晓都算不得好,但就因为做了这么漂亮精致的一场仪式,晓晓就立马对他改观了。
如此看来,男人犯错的成本,还真是低廉。
童以凝的手机响了,是江夫人打来的。
“凝凝,听说晓晓晕倒了,现在好了吗?”
“已经缓过来了,奶奶怎么样了?”童以凝问。
“奶奶,也还好,就是……”江夫人在电话那边犹豫了一下,“凝凝,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过来?”
“对,就在祝寿厅,或者你现在没空,可以先送晓晓去医院……”童以凝听出江夫人语气有些不对劲。
她于是试探,“我可以带晓晓一起过来吗?”
“不行的,”江夫人想也不想就拒绝,“要不你还是送晓晓回医院吧,孩子的身体重要,不都晕倒了吗?”
童以凝听懂了。
江夫人表面叫她过去,其实并不想她去,在悄悄让她遁了。
“我还是过来吧,奶奶不舒服,我先走了不太好。”童以凝谢了江夫人的好意。
在江家这些年,江奶奶对她没话说。
什么好的都先紧着她,她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老太太也都冲在前面,替她讨公道。
童以凝知道会让江夫人都忌惮的,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但老太太不舒服了,她却连看一眼都不去,实在说不过去。
拿晓晓当借口?
医生已经给晓晓看过了,到时候有心人翻话过去,难免会在老太太心底留下个疙瘩。
若说是有什么阴谋算计……
童以凝也早就无所畏惧。
“晓晓,姐姐去看看江奶奶,你一个人在这里休息可以吗?”童以凝叮嘱晓晓,“除了姐姐,任何人来不要给他开门,知道吗?有任何情况,给姐姐打电话,第一个号码重拨就行。”
“知道啦,姐姐不用担心晓晓。”晓晓乖巧的点头,“江哥哥过来,我也不开门。”
晓晓虽然心性单纯,但从小的磨难使得她异常懂事。
安顿好了她,童以凝于是离开。
刚踏入祝寿厅,她就察觉到气氛不善。
江老夫人半躺在一座贵妃椅上,身上盖着毯子,脸色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不适,只是神色略微有点不自然。
江老爷子坐在她身边,关切地握着她的手,面上更多是几分不解和防备。
在他的身边,分别坐着江先生和江夫人,而江言琛则站在他们身后,面若冰霜,目如寒月。
除此之外,俞家人和殷家人竟也在场。
俞子舜对童以凝微微点头招呼,他身旁的俞兴泉夫妻是彻底的满脸茫然,不明白到底怎么了。
而以殷柔晴为首的殷家人,面上却隐隐有着得意和期盼之色。
他们看童以凝的眼神,带着傲慢、轻蔑,以及深深的恶意。
祝寿厅的正中,还站着一个人,此时低着脑袋,不敢看四周,似在瑟瑟发抖,却又像要伺机而动。
童以凝认出来,是王姨。
那个在御园呆了多年,在她当初离开时,对她极尽嘲讽之事的女管家。
江言琛先前告诉她,他已经处理了这个管家。
然而此刻,她却出现在江老爷子的寿宴上。
“好了,人来齐了。”江老夫人看王姨的眼神极其复杂矛盾,带着厌恶、纠结、以及一点点的……倚重。
“小王,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等一等。”江言琛却突然开口,“江家内部的事,是不是要先清个场?”
“不能清的。”往常见了江言琛如老鼠见猫的王姨,此刻却壮着胆子顶撞她,“俞少和整件事情息息相关。”
江言琛还要再说,江老夫人抢在他之前发话,“好了,别打断了,这里也都不是什么外人。”
江老夫人刚刚是晕倒了。
她倒地的时候,殷柔晴正好在她身边。
因此大喊大嚷。
而殷夫人也在一旁大惊小怪,殷先生同时制造骚动。
硬生生切断了江言琛的求婚……
借着把老夫人送过来的“功劳”,他们一家三口顺理成章地留在了这里。
现在这里,老夫人最大。
尽管医生过来也没查出她有什么问题,可是现在全家无人敢忤逆她。
而王姨,是在江言琛从童以凝那里回来之前,就已经在这里了。
也是老夫人放她进来的。
王姨来就给老爷子老夫人跪下,说自己被江言琛开除了,原因是得罪了童以凝。
这样的事情,在江家人看来,自然是……开除就开除了,难道童以凝是一个管家可以得罪的吗?
王姨却说自己那样的行为其实是有隐情,并说这事情关系到江家的未来,非同小可。顺带,还把俞家扯了进来。
此刻,该来的人都来了,不该在的也都在了。
王姨就看着江老夫人,“老夫人,我在江家也有七八年了,先前一直都是跟在您身边的,是您器重我,才让我去御园,替琛爷和童小姐看着家。我一直都尽职尽责……”
“所以偷了御园价值上六位数的财物?”江言琛冷冷地打断了王姨。
御园那边已经差不多查清楚了。
王姨却可以背着他来到寿宴上,这背后说没有什么人在操纵,他不信。
“琛爷,这一码是一码,我确实鬼迷心窍做了那些事,可是这和童小姐的所作所为,并没什么关系。其实别说御园了,就是江家,又有多少人手脚干净?”
王姨竟然还振振有词。
“您要查我,要办我,说到底,还是因为我在背后说了童小姐的坏话,可我是因为知道了童小姐的一些秘密,为您和江家鸣不平,才忍不住说出了那些话啊……”
“什么秘密,”江老夫人沉着脸,“让你在背后诋毁人?”
王姨终于抬头,看了童以凝一眼。
这一眼,里面藏着对童以凝恶意报复的快意。
“是关于童小姐她因为偷偷和俞少在一起,而导致……”
第114章她不配,因为她不孕
“住口!”
祝寿厅里,响起了异口同声的两道声音。
江言琛和俞子舜,竟然在同一时刻开口,厉呵王姨。
王姨缩了一下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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