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小姐,你可以回去了。”
他叫她舒小姐……
钟意低下头,知道顾言洺是故意的。
三年了,他连叫她的名字都不愿意,只用这种客套礼貌的称呼来羞辱她。
可是她能怪谁呢?这不都是她自找的吗……是她逼着顾言洺跟心爱之人分手,又逼着他娶了自己。
她罪无可赦,她该死。
如果她没有这么爱顾言洺,或许她真的早就死了。
钟意眼神微黯,她没有去纠正他的说法,而是伸手去收拾桌上的饭盒。
“你今晚记得早点回家。”
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顾言洺的脸色沉得十分难看,他瞥了钟意一眼,寒冷的眸子仿佛结了一层冰。
“我当然不会忘记。”
她的命令,他必须要做到不是吗?
这就是他们的结婚契约。
钟意低垂的眼中乍然出现一丝真心的欢喜,他竟然记得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她不由露出一个带着酒窝的笑:“我很开心你记得。”
顾言洺用他幽深的眸子深深地看着钟意,半晌之后,他忽然冷笑着摇了摇头。
“钟意,你也配开心?”
说罢,他转身就走。
钟意的笑僵在脸上,紧攥着饭盒的手发紧,瘦得骨节分明。
她不想笑,可笑容仿佛已经成了她的面具,上扬的嘴角不断颤抖,假的让人难过。
眼前天旋地转,她也摇摇欲坠。
真的好冷,冷得她好想哭,但是她的眼眶却干涩无比,只有笑容还待在脸上。
她从来就不觉得开心。
这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钟意回过神来,手机上显示是“梁医生”,她按下挂断。
走出周氏大楼,钟意摘下帽子,湿透了的头发落在肩上。
手机又震动起来,她点开短信,都是来自梁医生。
“小雾,你今天怎么没来复诊?如果有事的话,我们可以明天见面聊聊天。”
“今天有好好吃药吗?”
看着这些小心翼翼的短信,钟意自嘲地笑笑。
她这个人,好像光是活着就是对所有人的折磨。
第二章 笑容的面具
夜色深沉,偌大的屋子只有墙上时钟指针走动的声音。
钟意面前的一桌菜早已冷掉。
她缓缓起身,将冷掉的饭菜倒掉,又一个人默默把桌子收拾好。
进屋看见镜子的瞬间,钟意才发现,她脸上全是虚假的笑。
面具戴得太久,原来早就摘不下来了。
落地窗边的透明玻璃瓶中装着六只彩色千纸鹤,钟意又折了一只粉色的放进去,是第七只。
也是她认识顾言洺的第七年。
顾言洺不知道的是,今天不仅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也是钟意的生日。
钟意抱着双腿,蜷缩在玻璃窗前。
看着窗外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有那么一瞬她在想,从这里跳下去的话,应该不会很痛吧。
她打开手机,微信里联系人少的可怜。
点进朋友圈,里面刚刚发布的两张照片让她的视线凝固了。
照片上任谁看都是幸福的两家人,笑容灿烂。
好笑的是,一张照片上的丈夫和另一张上的妻子,才是一对真正的夫妻。
他们明明是夫妻,却有着各自的“家庭”。而她,明明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却形同陌路。
不要说是她的生日,从小到大,就连生病他们也没来看过她。
唯一会给她过生日的爷爷,在几年前永远离开了她。
偌大一个世界,再无人记挂她。
她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床上,这一次,即便是吃了药,她也睡不着了。
天亮后,钟意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做好了饭。
周氏总裁办公室门口。
钟意这一次却被助理宋涵拦下了:“夫人,总裁现在有事不便见客,您先回去吧。”
他的态度十分强硬,钟意顿时脸色煞白。
契约上写得十分清楚,顾言洺要每天和她吃午饭。
昨天,他没回家。现在,他也要对她食言了吗?
钟意的心蓦然空了一块。
宋涵防备地盯着她,可片刻后,钟意只是如往常般朝他笑笑,然后将保温盒递了过去。
“你提醒他,要记得按时吃饭。”
看她懂事的转身,宋涵竟觉得有一丝凄凉。
周氏楼下,钟意走进咖啡厅,准备休息一会儿。
突然,她的脚步顿住了,纵然咖啡厅里面有那么多人,可她还是一眼就顾言洺!
脸上的微笑也随之一僵,因为坐在顾言洺身边的女人——是陆蔓。
他的前女友,最爱的女人。
钟意走近两步,看清了顾言洺专注的神情和嘴角的笑容,那是他从未对她展现的温柔。
钟意摇着头,不愿相信自己看到的,她转身就要走。
陆蔓喜悦的声音却响起:“好巧啊,小雾,没想到我一回来就能遇到你!”
一只纤细的手从背后挽了上来,不给她一点逃走的机会。
陆蔓好似友好的强行抓住了钟意,俯在耳边轻笑道:“我回来找你要回属于我的位置了。”
钟意眼神一颤,一把推开陆蔓的手。
顾言洺也走了过来,见到她的动作,眼神骤冷。
钟意下意识的笑起来,抓住他的手臂:“你今天会回家吃饭吧。”
顾言洺看向她脸上那虚假的笑容,只觉得刺眼又厌恶。
他看了一眼陆蔓委屈的脸和期盼的眼神,突然开口。
“钟意,我们离婚吧。”
第三章 除非我死
钟意脑中“轰”地一声,脸上的笑容终于出现了一丝的裂缝。
在这瞬间,她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臂,不肯放开。
顾言洺却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她明明那么用力地想要抓住他,可他却十分轻松就掰开了她的手。
钟意看着自己苍白的手,脸上忽然扬起了笑。
她弯着眼睛,眼神悲凉地看向顾言洺。
“你要离婚?好啊,除非我死。”
顾言洺看着面带微笑的钟意,只觉得自己在看一个疯子。
他深邃的眼眸一紧,冷声说着:“你会答应的。”
说罢,他就带着陆蔓走了。
钟意看着他们远走的身影,心里空空的大洞触目惊心,在无人察觉的地方汩汩流着鲜血。可她脸上的笑却越来越大,到最后,看起来比哭还要难看,旁边的服务生看到都吓了一跳。
“小姐,您没事吧?”
钟意推开他,转头慢慢地往外头走。
晚上,顾言洺回到家。
桌上摆着丰盛的菜肴,钟意坐在餐桌边,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见他回来便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你回来了,还没吃饭吧?”
顾言洺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他最讨厌钟意这副模样。不管发生了什么,脸上永远挂着副假笑。
他冷眼看着钟意在那里演着夫妻和睦的戏码,声音冷得像是寒棱。
“离婚协议我会让律师送过来。”
钟意盛汤的手微顿,她垂眸一笑:“我们的契约还有两年。”
顾言洺冷冷地朝钟意瞥了过去,里面满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别说是两年,我现在一天都觉得恶心。”
说完,他转身就走,竟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巨大的关门声响起,钟意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去,一滴泪从那双悲哀的眼睛里流下来。
“这汤不喝的话,就要冷了……”
她花了七年的时间去爱顾言洺,可他却只需要一个转身,就能将她的坚持打得溃不成军。
“哐啷”一声,汤碗摔碎在地。
钟意缓缓蹲下身捡起了一块,苍白的手腕跟白色的瓷片融成一片。只差稍稍的用力,她就能作为顾言洺的妻子,永远地解脱。
“叮铃铃!”
突然的手机铃声响起,让钟意恍惚间回神。
她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是“爸爸”。
钟意定定看着那两个字,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接通电话。
“钟意!你非要把整个瑾安都拖死才开心是吧!我告诉你,赶紧离婚,你自己要死别拖着我们一起下水!”
铺头盖脸的一顿骂,字字句句都要她去死,这就是她的爸爸。
“当年要不是你爷爷非要把你留下来,我早就叫你妈把你给打掉了,省得现在来害我们……”
听到“爷爷”两个字,钟意顿时握紧了碎瓷片。
鲜红从掌心流出,她眼中露出一丝挣扎。
为了爷爷,她也应该要努力活下去才是。
电话对面的人还在骂,钟意却直接挂断了。
她回到卧室,拿出药来囵囤咽下,又从床头柜中拿出当年那份结婚契约。
钟意伸手抚摸着上面的那句话:两人结婚,成为夫妻……
半晌,她打了个电话给律师。
“你好,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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