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爹怎么不与那时一般,叫嚣着要掐死我了?
反倒神伤至此?
过了许久,他似是不死心地抬起头,眼里盛着探究:「阿芜,你还想你娘么?」
「她不是早就死了?」我歪着头,面色如常,语气称得上冷漠,「我为什么要想一个死人?」
没有玲珑心之前,我没有情感维系,连爹娘都不曾喊过,而有玲珑心的那十年间,一提起我娘,我就会哭得眼泪都止不住。
我爹张了张嘴,像是被人扼住喉咙,滑稽地睁大眼,口中嘟囔着什么,看我的眼神又惧又怕。
倒是我庶姐,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眼中皆是痴狂与欣喜:「萧玹一定想不到,这才是原来的你。」
她什么打算我不清楚,我依然冷静道:「不,他应该想得到。」
究极因果,萧玹早在放弃我的那刻就早已选定了结局。
10
我回来的时候,萧玹在我的院中等我。
他上下打量我:「做什么去了?」
「给皇后娘娘请安。」我如实答。
我话一出口,他突然变得烦躁不安起来,挥手遣散了院子里的所有人。
「病成这样还要出去乱晃,你是不是故意想让人觉得我与皇后苛待了你?」
我不解他哪来这样大的火气:「臣妾没有。」
萧玹拦住我将蹲身行礼的动作,忽然伸出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我看你是病好得太快。」
下一刻我身子一轻,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往内室帐中走去,我和他偎得极近,听得他边走动,边响彻在我耳边的沙哑嗓音:「你既然学不会好好歇着,朕来教你。」
与他做了三年夫妻,我也不是全然不通人事。
我从来对他都是有求必应的,哪怕在身子不爽利的时候都舍不得拒绝,他知晓这点,为我偶尔大胆的言行面红耳赤,有时候也苦恼地同我说:「小傻子,你得亏是嫁给我了。」
我咯咯笑着,眨巴着眼回他:「我要是不能嫁你,也会想法子翻墙来找你,阿玹别急。」
通常话一出口便成了烈火烹油。
如今我心中空空如也,对这事并没有比吃饭喝水更特别的感觉。
我甚至想,他沙哑的声音,眼中氤氲着的色欲,大抵和我第一次去皇后宫中请安,他宿在庶姐那里是一样的。
萧玹解了我的衣带,揉乱了我垂在胸前的发丝,细碎的吻沿着我的皮肤一路往下时,一抬头,对上我一双睁得清明的眼。
我以一种好奇冷漠的眼神淡淡看着,这叫他错愣着停下了所有动作,脸上的欲求之色一丝丝褪尽,甚至褪得有些苍白。
我表情未变,只是嘴唇动了动:「皇上,怎么了?」
我全然不懂他为什么剥了我许久的衣服,却在抬头看见我的表情之后就见鬼般怔愣住,过后又把我的衣服一件件拾起套上。
他走开,颤抖的手收在袖中,与我背对而立,好一会儿才独自出门去。
11
庶姐自从确认我变回从前之后,每日请安后都不肯放我走。
她让我替她做很多事,有时候是欣赏萧玹献给她的只此一颗的南海夜明珠,有时候是在她和萧玹依偎一处品茶时,给他们弹琴伴乐,有时候是让她宫里人端来一堆布料,说我这个姨姨该给她腹中孩子做些衣裳。
我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知道我恢复成怪物便不会难过了,她才这般变本加厉?
萧玹寿宴前,她把我关在祠堂里手抄十卷佛经,后来拿那佛经献给萧玹,说她不眠不休抄了三日。
萧玹夸她用心,将南越送来的巨宝珊瑚盆景赏了她。
南越在萧玹眼中,一直是个弹丸之地,把刚收到的贺礼转手赠予宠后这样的事,他做起来眼都不眨一下,南越使团也只得憋着气赔笑,继而埋头喝酒。
我正在百无聊赖地揩去指间墨渍,周遭如何全然不理会。
这寿宴中人,除了看我笑话的,便是对庶姐以臣子孀妻入得中宫独占圣眷羡慕嫉恨的。
只有一个人,端来酒杯要与我敬酒。
我认出他是南越的太子成翰,当年他还未坐上储君之位,被自己的兄弟追杀,被我和萧玹出手搭救。
我看着他手中端持平稳的酒杯,脱口而出:「太子要谢恩,该去找陛下。」
他笑起来坦然而明朗:「当时我虽然昏迷,可还是听到,萧玹不愿救我,是娘娘一直坚持,还要亲手帮我包扎,萧玹才松口的。」
他不知道,那时候有玲珑心,我的怜悯同情重极,若放到如今,我可能比萧玹还要冷血些。
我怕麻烦,便喝了酒,他果然就没有多扰我。
寿宴上庶姐为萧玹安排的节目有好几个,我看了一会儿就倦了,离席去了宴后的假山池水。
没想到又遇上了成翰。
我落座在石桌前,他靠着假山,问我今日的鸟雀叫声是什么样?
「我少时被父王打废了一只耳朵,剩下的一只也听不清过于尖厉的声音,只好借娘娘的。」
这人真是好麻烦,我想,不过还是借了些书上的词句向他形容鸟声,告诉他尤其四处静谧,身处此间,这雀鸣嘲哳和在星天之下别样动人。
而后我直白发问:「你把这个秘密隐藏了这么多年才坐上储君之位,何必向我暴露?」
他轻笑:「只觉得娘娘与我有些相似……娘娘是这世上少有,完美之人。」
我摇摇头,指尖轻点胸膛中央:「我这里就残缺着,与你那只听不到的耳朵一样,看不出来罢了。」
他在月色下笑得更开怀些,漆黑的眼中盛着陡然的星子:「如此,我们更是同一类人了,不对么?」
我重新回到宴中,看见庶姐正在将一个剥了皮的葡萄塞进萧玹口中。
他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
席散后,他喝多了酒,居然破天荒撇了庶姐,来我屋中砸了一地的花瓶,说我没有给他准备生辰礼。
宫仆作鸟兽散,我被他制住,动弹不得。
那个晚上,衣裳勾缠散了一地,萧玹混着酒气的热息喷薄在我脖颈处,我全程睁着眼,看他迷乱着贴过来的脸,与他掀起的滔天浪潮。
等醒来,身上酸疼一片,萧玹已不见踪影。
我很少起这么晚,等赶去中宫,庶姐没有露面,她身边的丫鬟走了出来,高仰着脸:「皇后娘娘说珍妃如此不将她放在眼里,委实伤了娘娘的心,珍妃应该知道如何补过吧?」
皇后一日不出殿外,我便在她宫门口站到了正午。
日头烈起来便不用继续了,庶姐果真善解人意。
孟溪的手段层出不穷,我不禁怀疑是不是因为知晓我不会有情绪,她才变得这样肆无忌惮?
虽然于我,也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手段罢了。
萧玹夜深了来看我,动作轻得像是怕我碎了一般。
我兴味乏乏地闭上眼。
在怪物的眼里,世事单调,趣味之人少之又少。
萧玹和孟溪都只会重复同样的事情,实在没意思。
我又想起了萧玹寿宴上那个人。
他还算有趣。
12
在被庶姐不断磋磨和萧玹暗自沉默呵护的那段时日里,我每晚都到那棵花树底下,和成翰说会儿话。
细说来,主要是他把朝堂之事拣有趣的说给我听,给我逗闷子。
「今日我身边那几个做使臣的老古董提醒我去跟萧玹讨一桩婚,大夏的姻亲于我继位有益。」
「我便去了。」
「大夏待嫁的世家小姐里我选不出来,便直接告诉萧玹——」
「我要你。」
我抬头迎向他的视线,他那双桃花眼里真真假假,皆由笑意化成的迷雾掩盖。
「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我隐约猜得到不是什么好话,成翰已经说了出来:「他说,要考虑下。娘娘,你的陛下,成亲三年的夫君,居然真的会考虑将你许给他人?」
他这副故作震惊的模样成功逗笑了我,我给他指了条明路:「你若说的是孟溪,你今日便会直接被赶回南越。」
成翰讶异于我的坦然,似乎我完全没有被萧玹的回答伤害。
我想说,我们没有心肝的人是这样的。
他深深看着我,而后失笑垂眸:
「娘娘是个顶妙的人。」
我不懂受用,反倒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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