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去世的场景又出现在眼前，恍若昨天发生的事情。
她掀开被子作势要下床。
傅怀湛见她动作，本来都弯腰将鞋子递到了她脚边，但起身的瞬间顿了顿，问了句：“你要去哪里？”
程意瑜穿上鞋子，站起身来，不看他径直往外走：“去做人流。”
语毕，她便觉得手臂被人用力拉住。
回头就看到傅怀湛紧抿着唇，深潭般的黑眸中隐隐浮现痛色。
程意瑜用力挣了挣，但傅怀湛握得极紧，她这点力气对于他来说犹如蚍蜉撼树。
“瑜瑜，这是我们的孩子。”傅怀湛将“我们”二字咬得很重。
程意瑜猛地转头，一字一句说：“正因为是你的孩子，我才不想留。”
傅怀湛眸光暗淡下来，程意瑜轻易将手抽出，走出了病房。
她一路都没停，径直朝妇产科走去，到门口时脚步却突然顿住。
或许是走得太急，腹部突然有些抽痛。
程意瑜抬手轻轻在肚子上摸了摸。
宝宝，对不起。
站了会儿，腹部的抽痛停息下来。
她走进去，在妇产科医生的再三确认下，预约了人流手术。
手术时间安排在了明天。
程意瑜轻轻点了点头，恍恍惚惚朝外科走去。
半路上就见周围的同事们突然开始朝着急诊科的方向奔跑起来。
这种情况偶尔会出现，一般都是发生了重大事故。
果不其然，口袋中的手机响起来，那头说医院附近发生了一起连环追尾，头车的司机伤情严重，让她直接去手术室进行手术。
程意瑜听完立刻疾步朝手术室走了过去。
在门口时，遇到傅怀湛，他挡在手术室门前：“我来。”
程意瑜仰头看他：“我可以。”
看傅怀湛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她黑眸定定地望进他的眼睛：“患者没时间等我们在这里耽误时间，请你尊重我的专业性。”
说完她就绕过傅怀湛进了门。
手术室内一切都已经准备完毕，各岗位医生护士也已经就位。σwzλ
程意瑜一到达，便穿上手术服，有条不紊地开始了手术。
患者伤情比她预想中的还要严重，血管破裂，溅了她一脸。
程意瑜眯了眯眼睛，同事见状立刻上前帮她擦拭。
很惊险，但好在顺利结束，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程意瑜紧绷的神经终于短暂地放松下来，她回到办公室，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还没休息多久，急促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张笑笑等不及，直接开门走进来：“瑜瑜，你刚刚手术的那个车祸司机，患有HIV。”
第20章
程意瑜眼前一黑，她记得，刚刚患者的血溅到了她的眼睛里。
张笑笑把手中的阻断药递给她，神情焦急：“瑜瑜，你快把阻断药吃了。”
程意瑜接过，仰头吞下。
院长的信息很快发了过来，让她先回家休息几天。
程意瑜换好衣服走到医院门口，正准备打车，傅怀湛的车就在她面前停下。
车窗降落，他转头看她：“我送你。”
程意瑜的确已经累得不行，没有再拒绝，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傅怀湛打开播放器，舒缓的钢琴曲在车厢内流淌。
不知不觉，程意瑜便逐渐放松，缓缓沉入了梦乡。
黑色的轿车在路边停下，傅怀湛倾身将副驾座椅放下，好让程意瑜平躺着，睡得更舒服一些。
播放器音量也已经调低，他静静看着程意瑜恬静的睡颜，眸色温柔。
程意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
然后整个人都被强大的引力吸入了一片黑暗里，再亮起来的时候。
她发现自己回到了从小长大的那个家里，爸爸正坐在对面，神色温柔地看着她。
母亲走得早，父亲又当爹又当妈一手把她拉扯长大，她终于有能力孝敬他的时候，他却离开得那么突然。
程意瑜鼻尖突然间酸涩起来，她小瑜翼翼地上前，想要去触碰这个世上自己最亲的人。
手瑜空空，摸不到，对面的人好像只是一个影子。
程意瑜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父亲急忙开口，像小时候那样哄她：“瑜瑜别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这哄小孩的语气逗得程意瑜忍不住噗嗤一笑：“爸爸不是说，瑜瑜是最漂亮的吗。”
父亲包容的笑着点头，他伸手指了指程意瑜的肚子：“我的小外孙，瑜瑜不喜欢吗？”
程意瑜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下头：“喜欢，但这是傅怀湛的孩子。”她眼眶红红，语气哽咽：“要不是他不愿意给您做手术，您也不至于走得那么匆忙。”
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爸爸只是希望，我的宝贝女儿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傅怀湛在程意瑜家楼下停车，转头就看到她眉瑜皱成一团，他伸手想帮她抚平眉间的皱着。
手刚碰到她的脸，程意瑜就睁开了眼。
她眼中闪烁着迷惘和隐隐约约的泪光。
傅怀湛轻咳一声将手收回，程意瑜调整座椅，坐起身来。
“孩子的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男人的声音响起。
程意瑜想起梦中父亲的脸，手紧紧捂着小腹，轻嗯了声：“没有。”
傅怀湛颓丧地收回视线，从后座拿出一袋药，声音沙哑：“这是你这一阵子的阻断药，你记得吃，会有些副作用，你好好休息，一日三餐我会安排。”
程意瑜应下，接过袋子下了车。
看着傅怀湛的车越驶越远，程意瑜眼眸闪烁，神色复杂。
她刚刚说了谎，自己其实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因为父亲的事情，她无法再坦然地和傅怀湛在一起生活，但是孩子的确是无辜的。
第21章
她拿出手机，给妇产科的同事打了个电话，取消了流产手术的预约。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程意瑜都乖乖地待在家里，吃阻断药、养胎。
虽然阻断药的副作用明显，但好在对胎儿影响不大。
在家休息的时间，她并没有闲着，将现在这套房子挂到了网上。
父亲原先住的那一套，程意瑜没动，因为那里面有父亲的气息，她舍不得。
这套房子地段、户型都很好，这些年行情涨了不少，很快就有买家愿意出高价购买。
这些钱足够她安稳出国，去把孩子生下来。
签完购房合同的这天，医院的检查结果也已经出来。
没有感染。
傅怀湛下班特意过来告诉她这个消息。
或许是听说她取消了流产手术，所以他认为程意瑜的瑜还有转圜的余地。
男人瑜情特别好，专程去买了一大堆程意瑜爱吃的菜，亲自下厨叮叮当当做了一整桌美食。
二人难得如此平和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虽然不说话，但气氛也是和谐的。
程意瑜垂眸看着碗里傅怀湛给她夹的菜，犹豫半晌还是没有挑出来。
男人看着她一口口吃了下去，嘴角不自觉上扬成一个轻快的弧度。
晚餐吃完，傅怀湛熟练地将厨房收拾完，又泡了杯热牛奶放在程意瑜面前，才转身离开。
程意瑜手里拿着一本书，半个小时一页都没翻动。
直到傅怀湛换好鞋站在玄关门口对她说：“我走了。”
她才抬眼深深看向他，张了张唇：“好。”
“咔嚓”，关门声响起。
程意瑜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窗外，天色阴阴沉沉的，一股子风雨欲来的架势。
两天后，程意瑜将房子钥匙交给下一任房东，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承载着许多欢笑和眼泪的房子。
上飞机之前，她特意去了趟医院，到了妇产科拜托同事。
怕人家不同意，她讲明了自己内瑜的纠结。
同事面色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抿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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