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弘宣闭上眼，手上宣纸被他攥成一团。
他低声呢喃道：“薛慕歌，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他不是没怀疑过那具骸骨是别人，可仵作检查过后，年纪身形就连骨头上的伤都别无二致。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一直郁结于心。
暗影眼眸一戾：“既是如此，南宫无望为何不早点告诉陛下？我这就去将他拦下。”
褚弘宣阻止：“不可无礼。”
他该庆幸他及时准备了重礼恭恭敬敬地将南宫无望送出去了，若非如此，他还不知何时才能得知薛慕歌还活着的真相。
若是薛慕歌还活着，她现在会在哪里呢？
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地方——幽州。
如果那具尸体是伪造的，另一具也肯定不会是烟雨了。
看来，他的暗卫叛变了。
不过褚弘宣却并不生气，反而有些隐隐的高兴。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薛慕歌，你可一定得好好活着！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他原本幽暗无光的眼睛再次灼亮起来。
“暗影，传韩立安进宫。”
暗影离开后，太监赵河过来询问：“陛下，姚皇后的丧仪还未举行，继续秘而不发吗！”
褚弘宣蹙了蹙眉，若是姚文淑死了的消息传出，不知道多少人又要盯上这位置。
各大世家必定会想方设法送人入宫，惹人心烦。
这位置，唯有他心上那人能坐。
他冷森森道：“什么丧仪，皇后失德，现如今不是幽禁于冷宫吗？”
赵河一凛：“是。”
随即又小心翼翼问：“陛下，那未央宫走水丧生的那几个宫女的尸体，如何处理？”
褚弘宣瞥他一眼：“这点小事也要问朕，乱葬岗埋了吧！”
赵河应声后退出，心内悄然叹了口气。
做了几个月皇后的姚文淑怕是至死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死无葬身之地。
她心心念念谋划的一切，在陛下一句话轻描淡写的话中尽皆灰飞烟灭。
正如当初姝宁公主在大典上所说，她依旧还是那个卑贱的宫女，那个有姓无名的姚娘。
刚从云州出来的薛慕歌并不知晓王城此刻发生的一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半分波澜。
对于她来说，人死债消。
她现在的仇人，只有褚弘宣以及那些还活着的叛徒。
出城后，随身带着一只护卫队保护她的大表哥林清臣仍在感慨：“帝姬，你是如何说服王指挥使这老顽固的？”
他们刚来时，这老头还称病不见，薛慕歌与他见面之后，他不仅答应合作，还毕恭毕敬将他们送到城门口，留下一句：“老臣静待帝姬的好消息。”
薛慕歌笑了笑：“只要是人，便会有所求。”
有人求世间清明，天下太平，有人求荣华富贵，醉卧美人膝。
求世间清明者，必定与褚弘宣的暴虐不仁背道而驰。
求荣华富贵者，那更加容易。
薛慕歌手中还有一张父皇留给她的，最后的底牌。
那便是萧氏皇族留下的宝藏，唯有她一人知晓在哪里。
所以她才敢接下这帝姬之名。
她看了看天色，淡淡道：“我们走吧，去蓟州，时间不多了。”
蓟州，是大嫂崔莲生的家乡。
第27章
来到蓟州，薛慕歌便以晚辈之礼去拜见崔将军。
见到崔将军，薛慕歌便深深一礼。
崔将军早已得到消息，忙将人扶起：“受不起帝姬如此大礼。”
薛慕歌看着明明跟舅舅差不多年纪，却华发早生的男人，心中涩然无比。
“对不起，崔将军，是我没保护好大嫂。”
驰骋沙场多年，流血不流泪的崔将军因为这一句话，眼中立时泛出水光。
“怎能怪帝姬，我儿的性子我又如何不知晓。”崔将军咬牙泣血唾骂，“只恨那李家贼子，行为有如牲畜，竟然……”
说到这里，他有几分哽咽。
薛慕歌没有辩解说崔莲生是姚文淑所杀。
若非褚弘宣的纵容，姚文淑又如何敢这般肆意妄为。
他就是一切罪魁祸首。
寒暄完，薛慕歌道：“将军，我此次来，便是想……”
话未说完，崔将军便打断她的话：“帝姬不必多说，我已知晓你的来意。”
薛慕歌一愣，便见崔将军神色决然道：“蓟州愿助帝姬一臂之力。”
当初听闻褚弘宣那般暴虐行径，他几乎恨不得立时杀上王城，可他手中兵马不多，他不能为了一己私欲，用兄弟们的性命去冒险。
所以幽州军传话将取道蓟州入王城时，他没有半分犹豫便答应，还打算助他们一臂之力。
崔将军为人忠直，这结果在薛慕歌的预料之中。
离开蓟州，林清臣兴致勃勃问：“帝姬，咱们接下来是不是该去筠州了。”
薛慕歌看向性急的大表哥，她已经说过自家人不需如此多礼，然林家所有人都固执地称呼她为帝姬。
她看向不远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不急，我们上一趟苍月山。”
苍月山，位于中原南北交界之处。
“苍月山？”林清臣听见这名字便是一惊，“你莫不是想去见麒麟子苍旻？”
薛慕歌没说话，嘴角勾起似是默认。
林jsg清臣有些敬畏地看了一眼那山，声音低下来：“帝姬，你想请他出山？”
薛慕歌眉梢一挑，扬起一抹笑：“有何不可？”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若不请高人相助，她一个深宫里娇养长大的公主凭什么打败褚弘宣？
凭那满腔毫无用处的恨意吗？
麒麟子苍旻，十岁便凭一篇治国策论惊天下，十六岁游历诸国，将南诏一个贫弱小国扶起，那国家至今屹立于大陆，十八岁北国皇帝邀他入朝为相，他婉拒，隐世于苍月山，不问世事至今已有近八年。
然而无数人仍为他趋之若鹜，只求见他一面而不得。
林清臣眉头拧起，提醒道：“我就怕我们连人都见不到。”
薛慕歌眼里闪过异样华彩：“不试试怎么知道。”
林清臣看一眼寡言的烟雨，使了个眼神——劝劝你主子。
烟雨视而不见：“帝姬，我们何时上山？山中露重，奴婢为您准备厚一点的衣服。”
林清臣扶额。
薛慕歌道：“表哥，我跟烟雨上去就行，你且带护卫队在山下等着，听闻苍旻先生不喜吵闹。”
被嫌弃聒噪的林清臣：“……好！”
然而薛慕歌上去三日毫无动静，就在林清臣心急如焚打算上山时，却见薛慕歌独自带着烟雨下来。
“走吧，表哥！”
林清臣毫不意外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我就说没那么容易。”
薛慕歌抿唇笑了笑：谁说他没答应？”
第28章
林清臣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往后看了看：“人呢？”
薛慕歌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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