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没有闭合的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池父愣住，顺着滚落到楼梯口的酒瓶望去。
只见周翊礼只穿着衬衫和西裤，赤脚坐在地板上，身边都是被喝空和没开的酒瓶。
他靠着沙发，黑发凌乱，满是血丝的双眼无神看着桌上司烟的照片。
下眼睑乌青，原本光滑的下巴已经长出了胡须，整个人颓丧的像路边的流浪汉。
池父脸一沉：“你看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震怒的斥责并没有让周翊礼清醒。
他缓慢抬头看了池父一眼，而后拿起没喝完的白兰地，仰头灌了一大口。
池父皱起眉，上前正要痛骂一番，却听周翊礼开口：“爸……”
久违的称呼让池父愣住。
看着面前醉醺醺，两眼通红的的周翊礼，恍惚看到自己失去妻子时的模样。
“司烟把我赶走了，她，她……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这辈子，都不原谅……”
周翊礼眼神无措，像个做错事又不知道该怎么弥补的孩子。
整整三天，他都没有合眼。
只要闭上眼，司烟绝望、冷漠的眼神就会在脑子里交错，那一句句无法反驳的控诉也像魔咒在耳边回荡。
恐慌、懊悔、心疼和无助都像刀子，生生插在心脏。
“爸……”周翊礼抓住池父的裤腿，“你帮帮我，帮我……去找司烟……我爱她，我错了，我错了……”
池父蹲下身，眼底的怒火化成悲哀：“她不该原谅你，你也不值得原谅。”
听到这话，周翊礼眸光一滞，手缓缓垂落。
是啊，ⓈⓌⓏⓁ不值得原谅。
一个把最爱自己的女人折磨的遍体鳞伤，害的自己亲生孩子不能降生，又间接导致妻子唯一的亲人离世的人，怎么去原谅……
下一秒，周翊礼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烈火般的灼烧感从喉咙一路延伸，剧烈的疼痛在五脏六腑中炸开。
没等池父阻止，他猛地吐出口鲜血。
“砰！”
随着酒瓶落地，刺眼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衬衫。
“翊礼！”
第26章
再次醒来时，周翊礼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
大脑昏沉，手背上输着液，喉咙还残留着灼烧感，吞咽都分外疼痛。
环顾着病房，他思绪微乱。
记忆几乎只停留在和司烟不欢而散的晚上后回到家。
面对处处都有她影子的房子，还有她狠决的话，自己只能靠酒精麻痹神经。
可发现即便醉了，也逃脱不了那清晰的痛苦。
周翊礼揉着眉心，缓和着残余的醉意。
转目一看，桌上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下边压着张字条。
——公司的事我会处理，你好好陪着司烟，你可以不去打扰她，但不要离开她。
是父亲的笔记。
看着粥和字条上的话，他满心复杂。
不去打扰，不要离开……
许久，周翊礼眼神逐渐清明。
护士刚进来准备给他换药水，便见他拔掉了针，不由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啊？”
周翊礼下了床，径直冲了出去。
护士端着药水，忍不住低估：“真是喝酒喝到连命都不要了……”
住院楼。
病房里，刚做完检查的司烟被徐莉推回病房。
徐莉刚想扶她上病床，便听同事在外说：“小徐，43号病床的药你赶紧送过去，他一会儿就要手术了。”
徐莉应了声：“知道了。”
司烟善解人意地开口：“你先去吧，我躺久了，坐坐也好。”
闻言，徐莉有些不好意思：“那行，我马上回来。”
司烟点点头，看她离开后才发现自己的手机落在护士站，连忙转动轮椅朝护士站去。
正是午休，护士站几个护士难得清闲的聊着天。
“唉……天天看着司烟从这儿经过，我心里可难受了。”
听到这话，司烟忙停住轮椅，靠着拐角疑惑地看着护士站的三个护士。
“我也是，她虽然得了渐冻症，好歹还能靠治疗延缓，可现在却因为车祸，不仅失去了生育能力，甚至还瘫痪了，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
“我都不敢跟她多说话，就怕说漏嘴……”
“轰——！”
司烟只觉有道响雷在脑子里爆开，震的她脸色发白。
失去生育能力，瘫痪……
巨大的失重感像雨点打在身上，让她险些从轮椅上摔下去。
她知道命运不会放过自己，却从没想过会这么快进入绝望期，成为一个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拖累！
眼尖的一个护士一瞥，看见拐角处的司烟，表情瞬间僵硬：“司烟？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其他两人错愕回头，尴尬不已。
司烟努力扯出个若无其事的笑：“我手机刚刚忘在这儿了。”
闻言，她们立刻把手机找来，交到她手上。
司烟婉拒了她们推她回去的意思，自己转动着轮椅回了病房。
从护士站到病房，不过一分钟的距离，她却像走了一生。
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在病房里，眼泪不知何时已经爬满了脸。
看着近在咫尺的病床，司烟通红的双眼划过抹不甘。
她抓住扶手，竭力撑起身体。
“砰”的一声。
伴着轮椅翻倒，她重重摔在冰冷的地板上。
一瞬间，无数刀子划过心脏的剧痛在司烟骨血里炸开，可这种痛苦，唯独双腿感受不到。
猛然间，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双腿间流出。
“司烟！”
身后突然传来周翊礼担忧的惊呼，司烟看着腿边透明的水渍，撑着身体的双臂颤抖无比。
“别过来，求求你……”
第27章
从急诊室匆匆赶来的周翊礼站在病房外，怔看着倒在地上，浑身发颤的司烟。
她背着身，用带着哭腔的声音一遍遍重复：“别过来……”
抑着心头的钝痛，他始终无法控制地上前，才发现她跨间已经湿透……
周翊礼心重重一沉。
下一秒，他关上房门，俯身想将司烟抱起。
可一碰到她，她就疯狂地推搡，失控哭喊：“别碰我！滚……滚出去！我让你滚出去啊！”
恐惧和无助几乎占据了司烟整个思想。
二十六年，她从没狼狈到这种地步。
在曾经最爱的人面前，因为瘫痪而小便失禁……
有那么一刻，她恨不得自己死在那场车祸中。
周翊礼紧绷着双唇，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病号裤后将司烟抱进卫生间。
下一瞬，脖颈传来啃咬的刺痛。
他闷哼一声，却没有放手。
不顾她剧烈的抗拒，他沉稳地给她换上裤子：“没事了，我在呢……”
抓住她颤抖的手，他将满脸泪水的人紧紧搂入怀里。
这一刹，司烟再也忍不住地失声痛哭起来。
她捶打着周翊礼的肩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听着司烟无力的控问，周翊礼心如刀绞。
泪意压得他眼眶发红，却也只能安慰着：“你没有错，都是我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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