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芳菲将玉佩给了宋府的小厮。
他似乎有些诧异，没想到自己会给的这么干脆利落。
她笑了笑：“怎么？莫不是宋侍郎同你交代了，我若不给信物的应对之策？”
小厮面露尴尬，显然是被说中了：“温姑娘，没有的事。”
而另一边，宋府。
宋玉容又梦到了柳芳菲。
她站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之中，遥遥与他相望。
这一次，她眼中恨意都散去了，只有漠然。
“宋玉容，我不爱你了。”
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他的心就像破了一个大口子，冷风呼啦啦地往里灌。
宋玉容连忙伸手想要留住她。
却怎么都抓不住柳芳菲的身影。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点点从他的视线中消失。
宋玉容醒来之后，抬手抚上脸庞，掌心触到一片濡湿。
他怎么能忘了，是芳菲给了他诸多鼓励，一直陪伴着他走到今天呢？
他怎么辜负她的爱，喜欢上温茹玉？
若芳菲泉下有知，会对他很失望吧。
宋玉容不觉中，又来到了墓地。
只是那里已经站着一个人，是柳夫人。
她坐在一旁，温柔地抚摸着石碑，嘴一开一合在同柳芳菲说话。6
“芳菲，娘今天收拾你的物件，发现了一个东西。”
柳夫人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拨浪鼓，轻轻摇了两下。
“你小时候可喜欢这个玩具了，抱着不撒手。”
忽然，他敏锐地听到一声低泣，环顾四周，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尽管一身黑袍遮的严实，可那身形，宋玉容一眼认出那就是温茹玉。
她并未察觉到有其他人的存在，只是静静地望着柳夫人。
温茹玉来这做什么？又为何一直关注着柳夫人？
她亲手杀了芳菲，怎么想也不会是来看她的。
他心中疑窦顿生，暗自观察着温茹玉。
她忽然动了，慢慢靠近柳夫人。
宋玉容心中一紧，按耐住想要上前的念头。
先看看她要做什么。
可出乎意料的，温茹玉什么都没做。
只是在柳夫人身边站定，缓缓蹲下身。
柳夫人抬眸看了她一眼，又收回了视线，并没有认出来这是温茹玉。
柳芳菲将那声‘娘’强行咽回肚子里，只轻轻唤了声：“夫人。”
“您日思夜想之人，会回来的。”
柳夫人这才有了反应，侧头看着她半晌，忽然笑道：“或许吧，借你吉言。”
二人再没有交谈。
宋玉容听着这番没头没尾的对话，一头雾水。
柳芳菲就这样静静陪在柳夫人身边。
直到黄昏将近，柳夫人才缓缓起身离开。
她望着柳夫人的身影许久。
那个拨浪鼓被放在了墓前，柳芳菲抬手想要拿起。
忽然被人攥住了手腕，她惊愕地抬头，却发现是宋玉容。
“怎么是你？”
他沉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柳芳菲神色淡淡，挣开宋玉容的手：“跟你有什么关系？”
“若你再伤了柳夫人……”
听出他语气中的威胁之意，柳芳菲哂笑一声：“你待如何？你要杀了我吗？”
“我将柳芳菲杀了，你都舍不得让我死，更何况……”
许是她这般轻飘飘不在意的语气，惹怒了宋玉容。
他猛地掐住她的脖颈。
原以为她会闭嘴，没曾想她继续道：“玉容，你真的舍得杀我吗？”
柳芳菲学着温茹玉的模样，满目深情又凄楚可怜。
可宋玉容将她眼底的轻蔑和嘲弄看得分明。
矛盾又割裂。
温茹玉不该是这般神态。
自她行刑那天起，就变得很不对劲。
他的视线紧紧锁住柳芳菲。
“你到底是谁？”
第15章
柳芳菲一愣，随即笑盈盈道：“玉容，我是茹玉啊。”
她至今仍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温茹玉究竟去了何处，又会不会突然回来，这些她一概不知。
只能过一天算一天，珍惜能够陪伴娘亲的时日。
至于她寄居于温茹玉身体之中，这等怪力乱神之事，还是不说为妙。
万一被当作妖孽烧死了去，谁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一个身体。
宋玉容盯了她半晌，约莫还是不信，但又说不上来其中缘由。
他最终还是松了手：“你回去吧，别再来了，芳菲应该不想见到你。”
闻言，柳芳菲心中冷笑，她更不想见到是他才对。
负了她，还以这副姿态同她说话，平白恶心人。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宋玉容是个这么虚伪的人？
思及此，柳芳菲眉眼弯弯，反唇相讥：“你觉得芳菲知道你喜欢上我，会恨你吗？”
说罢，她没看宋玉容是什么反应，便转身离去。
宋玉容仿佛脚下生了根，被死死钉在了原地。
他都无需多想，就能够得出答案。
芳菲当然会恨他。
她素来敢爱敢恨，若她知道这一切……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
……
宋玉容回想着连日来温茹玉的异样，便派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听着手下的禀报：“温姑娘今日又去了柳姑娘的墓地，同柳夫人待了一下午。”
“温姑娘今日陪着柳夫人在城郊施粥。”
“温姑娘今日与柳夫人……”
他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温茹玉这般接近柳夫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而另一边的柳芳菲，今日正陪着柳夫人在院中做女红。
柳芳菲经过多日相伴，已经与柳夫人熟识。
她在绢布上绣着图案，一只画眉渐成雏形。
柳夫人在一旁笑着指点：“这里针脚错了。”
柳芳菲闻言将那处修补了一下，拿给柳夫人瞧：“这样好了么？”
不期然，对上柳夫人静静凝视着她的眼神。
她心尖一颤，故作镇定道：“夫人，怎么了？”
柳芳菲思绪纷乱，难道自己被发现了？
可她始终蒙着面纱，未曾让柳夫人见过她的真容。
柳夫人忽地轻笑一声：“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像我的女儿。”
柳芳菲瞳孔骤然放大，心脏在胸膛里怦怦直跳。
娘亲……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心中既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害怕。
毕竟她现在用的是温茹玉的身体，若是身份败露就不能再日日陪着她了。
柳芳菲心乱如麻。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吗？”
柳夫人用温柔而又包容的目光看着她。
“她也像你一样，笨手笨脚的。不知怎么的，看到你，我就想起了她。”
她叹了一声：“我真的很想再见见她。”
柳芳菲慌忙垂下眼睑，掩饰眼底的热意。
“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柳芳菲拼命将眼泪逼回去，不敢说话，只用力点点头。
一个带着幽香的温暖怀抱将她包围。
她一下子没忍住，哭了出来。
柳夫人没有问她，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部。
宋玉容来到柳府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形。
第16章
这个场面对宋玉容来说很怪异。
温茹玉于柳夫人而言，是杀女仇人。
尽管柳夫人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可宋玉容却是清清楚楚。
两人这般母慈女孝的拥抱在一起，属实是很违和。
“柳夫人。”
一声呼唤打断了二人之间的温存。
柳芳菲循声看去，又是宋玉容。
柳夫人敛了温和，神色冷淡：“宋侍郎怎么来了？我那日不是说过就此割席了吗？”
宋玉容没有回答柳夫人的话，眼睛紧紧盯着她。
“柳夫人，你可知，你身边这位是何人？”
柳芳菲猛地看向他，他是要将自己的身份抖出来？
她的指甲死死陷进掌心，一阵刺痛传来。
他变了心，包庇温茹玉也就罢了。
现在她好不容易才有跟娘亲待在一起的机会，宋玉容竟连这也要剥夺！
噬骨的恨意在心间翻涌着。
却听柳夫人道：“她若不想说便不说。”
柳芳菲愣住了，侧目看向柳夫人，她回以清浅一笑。
她恍惚间又想起幼时调皮捣蛋闯了祸。
原以为会被严厉责罚，却不想，娘亲只是温柔又包容地笑着同她讲道理。
一股暖流在心间淌过。
宋玉容显然是想让她离开柳府，离开柳夫人。
柳芳菲起身，同柳夫人告别：“我改日再来看您。”
出了柳府，二人沉默着来到一个无人小巷。
宋玉容率先打破沉寂。
“温茹玉，你接近柳夫人到底是何居心？”
柳芳菲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我这不是想替芳菲尽一尽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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