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纸条的第一眼开始，各种决绝的记忆就不停的涌现上来。
那些永远都无法磨灭的伤害和冰冷话语，就跟刻进了他骨头里一样，每翻出来一次，都是骨头模糊、鲜血淋淋。
他终于体会到了这种钻心剜骨的痛……
沈玑缓缓转过头，看向码头负责人：“人呢？打捞到了吗？说不定，还活着。”
或许是他的脸色过于苍白，负责人实在不忍道：“侯爷，我们会尽力……”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便继续不下去了。
谁都知道，遭遇船难，基本上就是九死一生。
谁都有侥幸心理，说不定能成为奇迹般的生存者。
可谁都知道，这种几率，太小太小。
沈玑攥紧了手中的纸条。
一旁的傅玉呈彻底冷静了下来，他站起身，身旁的捕头依旧提防着他。
他却只是看着沈玑，平静地说道：“你配不上她。”
沈玑冷笑一声：“难道你就配得上？”
“我是配不上，至少我不会让她难过。”傅玉呈咬牙，“我早该让她离开你，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结局。”
沈玑握紧拳，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了。
他骤然笑了一声：“对，如果她早点离开我，就不会有这些事了，或者，从来不认识我……”
这样，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傅玉呈却不说话了，只是冷冷着看向他，良久，转过身，阴沉着脸，往外走去。
闪电照亮了漫漫长夜，又在下一秒归于黑暗。
电闪雷鸣之后，暴雨发疯似的下起来。
沈玑已经不记得是怎么回到侯府的了。
一打开门，就只有满目的寂冷。
他开了灯，清冷又空荡的大厅，这是裴清雅每天都需要面对的场景。
雨越来越大，像有人一大盆一大盆地往下泼着水，雨点重重地砸在窗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剧烈响声。
沈玑走进去。
胸口空荡荡的一片，刺痛而又冰冷。
而此刻，身后响起一声怯弱的声音：“侯爷？”
沈玑恍惚地回头。
是裴清雅嫁进来时的陪嫁丫鬟，据说是一直陪着tຊ她长大的人。
自他与裴清雅离心，他便很少在府中见到她了。
大抵是怕他迁怒。
可此时，这丫鬟又怎么有了勇气来见他？
沈玑愣愣问道：“有事吗？”
便见丫鬟红着眼，缓缓跪下：“侯爷，奴婢今天来，是想向侯爷求一道恩典的。这是我这些年攒的全部银钱。”
“奴婢想为自己赎身。”
沈玑又是一愣，喉咙沙哑道：“为何？侯府不好吗？”
丫鬟头磕在地上，没抬头，却能知道她早就哭了。
声音里满是哽咽：“大小姐都不在侯府了，我还在侯府干什么？”
沈玑这才反应过来。
是啊，裴清雅都不在这里了，她的丫鬟自然也想回裴府去，那才是她们的家。
沈玑闭了闭眼，便说：“去吧。”
“多谢侯爷！”
沈玑见丫鬟毫不留恋地便要离去，心中鬼使神差，忽然地问道：“你在裴清雅身边，可曾听说她在我之前心悦过何人？”
丫鬟身形顿了顿。
沈玑心提了起来。
随后便见丫鬟回头，一脸的诧异。
“从未听过。”
第12章
沈玑大脑一片空白。
他张了张嘴，忽地什么都说不出来。
丫鬟见他面如死灰，才像是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地问道：“侯爷可是从哪听到了什么？才会一直对大小姐如此绝情？”
绝情……
沈玑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从心里涌上无穷无尽的悔意。
良久，他才沙哑说道：“宁姝说……裴清雅有一长得与我相像的表哥，她爱而不得，所以才找上了我。”
沈玑边说边兀自地红了眼。
事到如今，他如何不知道，这事可能是宁姝的胡编乱造？
可他仍想确定一个真相。
哪怕他根本承受不了这份真相。
丫鬟猛然睁大了眼睛，一脸愤恨：“侯爷！绝无此事！大小姐只有一个表哥，早早就因为痨病去了，可他生前有一结发妻子，无比恩爱。”
“至于像，那更是无稽之谈了。侯爷可曾找人要过他的肖像？”
沈玑口干舌燥，只蹦出几个字：“画像……是宁姝给的。”
是了。
一切事情都水落石出了。
是他愚笨，是他懦弱，不敢去问。
只敢在背地里暗自恨着裴清雅，恨着自己，甚至事后，连一副那男子的画像都不敢令人找来。
不是裴清雅错了。
是他沈玑错了。
沈玑当下便彻底怔愣地瘫倒在椅子上，双瞳失去了聚焦，就如同一具活死人。
他眼睁睁看着丫鬟离开。
这座又空又大的院子，顷刻间变为了一座死宅。
再无生气。
……
大理寺牢房里。
宁姝捂住自己的胳膊，神经紧绷地看着四周。
这杂草胡乱堆着，便做成了一个床铺。
宁姝从没有在如此难堪的环境里待过，光是一天一夜，都险些花去了她半条命。
就在她即将崩溃之时，走廊尽头忽地来了一束光。
宁姝眼前一亮，迅速走过去一看，果真是提着灯笼的裴父。
只一瞬间，她便情不自禁哭了出来，趴在铁门上，手无助地伸了出去：“爹！你快救救姝儿，这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姝儿现在可是侯爷夫人，你去求求夫君！让他救我出去啊！”
宁姝绝望的声音像把钩子，将裴父心都撕扯得七零八碎。
如果可以，他都愿意自己替宁姝进去。
可是……
裴父想起之前去侯府求沈玑的时候，他那冷冷的一眼，简直像是要杀人。
他甚至觉得，要不是他是裴清雅的父亲，沈玑都会让他出不了侯府大门。
裴父现在想起那个眼神，还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再看向宁姝时，就带上了一丝怜悯：“姝儿啊，爹先前去找过侯爷了。可是他不仅不帮你，还叫人严格查你的案子。”
“姝儿，你实话告诉爹，你是不是背着爹还做了什么？”
宁姝瞳孔一震，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
沈玑知道了！
他肯定是知道她说谎的那件事了，不然他不会对自己这么绝情的！
这一瞬，宁姝彻底瘫倒在地，双眼无神，面如死灰。
竟像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
半月后。
又是一场大雨。
沈玑站在楼阁之上，看着囚车将宁姝带去采石场。
从今以后，她将永远待在那劳作，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气。
沈玑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他只觉得悲痛。
这世上再没有裴清雅，一时之间，这个世界冰冷得如同深渊一般。
与此同时，平行时空的另一边。
二十一世纪，丹芫市。
一家私家医院之中，一个女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13章
裴清雅从来没想过，她还能睁开眼睛。
在看见雪白天花板的一瞬间，脑子还是不太清醒。
紧接着，一大股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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