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沈江寰捂紧包,逃回了房间。
透过玻璃窗,他看着母亲的背影,最终还是没忍住红着眼轻声说——
“如果能选择,我一点也不想当沈江寰。”
还有两天,沈江寰就要离开。
无论如何,他还是想和蒋星棠有个郑重的告别。
他去到医院,在蒋星棠帮朱启晖出来打水的时候,他拦住她。
“小姨,明天是你的入伍纪念日,回来一起吃饭好吗?就像以前那样,只有我们两个人。”
然而蒋星棠还没回答,就听病房里朱启晖在说——
“妈,我和小姨的婚礼,哥哥会来参加吗?”
第7章
沈江寰怔了一下,在心底自嘲一笑。
其实根本不用自己让,只要朱启晖想要,爸妈就会给他。
“恭喜,小姨。”
他的平静让蒋星棠猛地感觉到一股强烈的不安。
她张嘴,刚要说话。
就见病床上的朱启晖慌忙跑出来,挡在蒋星棠面前:“哥哥,是我的错,你别怪小姨,是我想要和小姨结婚……”
“你能不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就当是给我的生日礼物。”
“你放心,等我尝过婚礼的甜蜜滋味之后,我就再也不缠着小姨了,我会祝福你们的!”
沈江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看着他清冷的目光,蒋星棠眉心皱得更紧:“这只是一场有名无实的婚礼,就当小孩过家家一样。”
婚礼还能有名无实?
这简直是一场荒诞的闹剧。
不过还好,他后天早上就要走了,不用和他们一起胡闹。
沈江寰点点头,随口扯谎:“好,我会参加的。”
蒋星棠松了口气:“你理解就好,至于明晚……我会回去的。”
沈江寰应了声,转身离开。
也许因为就要去国防大学报道了,这一夜,沈江寰睡得很好。
倒计时1天。
早上7点,沈江寰按照平常的生物钟醒来。
他小心翼翼把通知书放进包袱内,随后坐在书桌旁,抽出一页信纸,写下道别……
将这些都藏好之后,他才出门买菜。
晚上6点,沈江寰做了几道蒋星棠喜欢吃的菜,坐在桌边等。
晚上7点,蒋星棠回来了。
沈江寰将菜热了一遍:“小姨,坐吧。”
蒋星棠皱了皱眉:“既然我们要结婚了,以后还是别叫小姨了。”
沈江寰沉默一瞬,低下头别开视线:“还是等结婚了再说吧,一时要我改,我也不适应。”
星棠?
上辈子娶蒋星棠之后,他的确这样叫过,但没叫过几声,蒋星棠就调去了北京。
蒋星棠点点头,又说:“我想过了,我今年就会向上级申请凋令,调去北京,等明年你再高考考去北大。”
“以后也不用给我办入伍纪念日了,我很忙。”
沈江寰慢慢咽下米饭:“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朱启晖?”
话说到一半,外面漆黑寂静的夜空中骤然绽开了一朵烟花。
“嘭!嘭嘭!”
蒋星棠没有听到他的话,转头看向外面,粉红色的烟花瞬间占满了夜空,她怔了怔。
“这是谁准备的?”
沈江寰走到门外,直到烟花放完,才轻轻开了口:“是我准备的。”
蒋星棠总觉得他今天怪怪的,但好像又不是从今天开始的:“好好的突然放什么烟花?”
18岁生日那天,蒋星棠给沈江寰放了一场轰动全城的烟花秀。
他当时以为是自己是例外,是唯一,是最特殊的存在。
但十几天前,蒋星棠给朱启晖准备了一场更大的烟花。
所以他决定,把这场烟花还给蒋星棠。
沈江寰转头望向蒋星棠,轻轻一笑:“庆祝今天,而且……上次你放的烟花是给朱启晖的,我想看一场属于我自己的。”
这是他在漠河看的最后一场烟花,也是和她看的最后一场。
第8章
沈江寰坐回桌前:“好了,吃饭吧,等会儿菜要凉了。”
蒋星棠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要具体说,又说不出来。
忽然,她注意到放在柜子上的收音机不见了:“你的收音机呢?”
“放在屋里了。”沈江寰面不改色地回答。
蒋星棠还想说些什么,但这时,一个传令兵跑进院里,敲了敲门,语气焦急:“蒋营长,医院打来电话,说朱少爷的状态很不好,需要您过去看看。”
蒋星棠脸色微变,起身就要往外走。
沈江寰看着几乎没动的饭菜,下意识喊住她:“小姨,吃完饭再去吧,医生会照顾他的。”
这是我们最后一顿饭了。
蒋星棠顿了一下,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叫道——留下来,不要去!
否则,就好像一定会失去什么一样。
传令兵又补充了一句:“听说朱少爷已经疼得在地上打滚了。”
蒋星棠不再犹豫,撂下一句:“你先吃,我等会儿回来再吃。”
就大步离去。
茫茫夜色中,蒋星棠的背影坚毅挺拔。
曾经,沈江寰以为那是会永远庇护自己的港湾。
重生之后才明白,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港湾。1
他目送她离开直到再看不见,他叹了口气,面对满桌子的菜也没了胃口。
他才回到自己房间,拿出了早已收拾好的行李。
结果还是搞成这样,连一顿告别饭也没能好好吃完。
算了,大概这就是命吧。
沈江寰深吸了口气,走到院子里,点燃了两只仙女棒。
是买烟花时,商店送的。
他把仙女棒插在石头缝里,然后闭上眼双手合十:“我许愿……蒋星棠平安健康,快乐无忧,无病无灾。祝我自己以身许国,为国效力,祖国繁荣。”
“也祝我们……再也不见。”
说完,仙女棒也正好燃灭。
蒋老爷子也刚好回来:“江寰,放烟花呢?怎么就你自己,星棠呢?”
沈江寰淡淡一笑:“朱启晖生病了,小姨去医院看他了。”
提起朱启晖,蒋老爷子皱了皱眉:“江寰,其实当年的事和你没关系,老朱是军人,那天遇难的不是你,他也会救的。”
“至于你的那对父母……我看他们是有点魔怔了,等我好好说说他们!”
沈江寰摇摇头:“不用了蒋爷爷,因为——我就要离开了。”
“我考上了国防大学,明天早上8点的火车。”
蒋老爷子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不是梦想去北大吗?那北大的名额……”
或许只有蒋爷爷还记得他的梦想,其他人都不在乎,只想让他让。
沈江寰笑笑:“我骗了所有人,我没有让出名额,也没告诉任何人我要走,我只告诉了您。”
“以后我可能不能经常回来看您了,希望您保重身体。”
蒋老爷子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去吧,去追求你的理想。”
“为国家付出一份力量,不管是在哪里,我都为你骄傲!”
沈江寰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回到房间,拿上行李准备离开。
提起包袱临走前,他最后仔细打量着自己生活了两辈子的屋子,最后视线落在书桌玻璃下压着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17岁的他和22岁的蒋星棠。
这也是两人之间唯一的合照。
“都要走了,这照片就不留着惹人嫌了。”
他抽出合照,利落一撕,只把蒋星棠的那一半留下书桌上,就放在道别信旁边。
随后,他转身离开。
一路走远,再也没有回头。
第9章
另一边,蒋星棠急匆匆赶到医院。
病房里一团糟,朱启晖疼得在地上打滚,医生和护士无法不能靠前。
而沈父沈母心疼得要命,却都拿他没办法。
看见蒋星棠来,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星棠,你快想想办法让他冷静下来!”
可不等蒋星棠做什么,朱启晖看见她来,就扑到了她的怀里:“小姨,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为什么一睁开眼就看不见你了?”
蒋星棠只好温柔劝慰:“好,我不走,你千万别做傻事。”
朱启晖这才慢慢冷静了下来。
医生上前给他检查,眉头皱了又皱,最后说了句:“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就转身走了出去。
蒋星棠觉得奇怪,等朱启晖睡着,才去找了那个医生。
询问半天,医生才说:“蒋营长,不瞒你说,其实这小男孩的病症不像是抑郁症,倒像是……装的。”
蒋星棠错愕:“装的?”
医生点头:“但是他闹得很厉害,我也说不好。”
蒋星棠心里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回想一下这段时间,似乎只要她在的时候,朱启晖都不犯病。
而她离开没多久,他就一定不舒服。
难道……真的有猫腻?
可谁会装病,来伤害自己?5
蒋星棠心烦意乱,事实上,从离开家属院的时候,她就总觉得不安。
沈江寰最后的那个眼神,让她慌乱。
她转身要离开医院,却又被沈母叫住:“星棠,你不能走啊,你现在走了,启晖醒了看不见你又要闹了。”
蒋星棠深深皱眉:“可是,我已经和区里请了很多天假,不能一直陪着启晖。”
沈母犹豫:“要不……你把启晖先接回你家里去?等到假婚礼办完,等他心满意足,我们再把他接走?”
蒋星棠眉头皱得更深。
可想起朱启晖发病时的模样,她沉默了很久,才说:“等我回去问问江寰吧。”
说到底,朱启晖伤害过他,让他们在一个屋檐下,对江寰不公平。
“我先回去了。”
蒋星棠快步离开医院。
回到家属院的那刻,看见屋里灯没开的那刻,蒋星棠只觉脚下一股不安直逼心底,某根被刻意忽视的弦,突然断了。
她快步上楼,推开门。
沈江寰的卧室早已人去楼空。
书桌上只放着一张撕了半边的照片和一封道别信。
信上面只写了两行字——
“蒋爷爷,我考上了国防大学,我要报效祖国去了。”
“蒋星棠,再见。”
蒋星棠内心的不安,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她低头看向桌子上那一半照片,一个念头赫然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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