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国营饭店。
岑舒馨和唐昇到达后,又陆陆续续的来了几人。
六点半的时候,人到齐,郭建新站起来提杯说话。
“在联合国会议上,各位优异的表现,我都看到了,我真诚的为你们感到骄傲、自豪。”
“在异国他乡,各位举步维艰,可你们不畏强权,不辱使命,捍卫国家荣耀,这一路下来,辛苦了,欢迎你们回家!”
话音刚落,其他人纷纷站起举杯。
“不辛苦,捍卫祖国荣誉,义不容辞!”
……
人逢喜事精神爽,宴会过半,大家都喝得七七八八,反倒是桌上的菜,还剩不少。
郭建新踉踉跄跄走向岑舒馨。
岑舒馨连忙扶住了他:“领导,你这也喝太多了。”
“高兴!”郭建新笑着,“絮宁,你毫发无损的站在我面前,我真高兴,你们被困美国时,我恨不得立马杀过去。”
“絮宁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十年、二十年后我下去,我该怎么向你父亲交代。”
岑舒馨顿了顿才说:“我爸才不会怨您,他只会为我骄傲。”
想到江父,岑舒馨眼睛被水雾遮住,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我爸要是还在,他看到我回来,大概会提上三瓶高粱酒找您一起庆祝。”
郭建新红了眼眶:“是啊,他一走,都没人找我喝酒了。”
“他一生都不容易,早早报国,二十岁就失去妻子,四十不到就丢了命……絮宁,你爸一生都给了国家,他是民族英雄。”
岑舒馨擦去溢出的泪水:“嗯,我为自己是他的女儿感到骄傲。”
聊到故人,郭建新又喝下几杯。
他坐到这个位子上,送走的故人又何止岑舒馨的父亲。
岑舒馨叮嘱旁边的人照看郭建新,自己跑出去透气。
看着头上的月亮,岑舒馨恍了神。
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在她为数不多关于母亲的记忆里,只知道她是一个很温柔的妇人。
母亲离世后,父亲更一心投入到保卫国家中,她是在学堂长大的。
每个人都跟她说,她的父亲是英雄,可她那时候太小了,她不愿父亲做英雄,可以的话,她想有一个完整的家。
后来长大懂事,她渐渐明白了父亲保卫国家的意义,父亲保护的是国家的江山,是成千上万户的家庭,还有她的未来。
所以她不再偷偷流泪,每一次她与父亲相处时,她都用力的笑着,她希望父亲不要为她担心,她希望在父亲记忆里她永远是笑着的模样。
她的父亲是大英雄,她比任何人都骄傲。
只是有时候,还是会想念他。
不是有时候,是无时无刻。
第29章
岑舒馨看着头顶上的圆月出了神。
江父最后一次离开时,也是这样的月亮。
他对岑舒馨说:“等打完这一战,中国就能取得全方面的胜利,爸就能回来陪你了。”
可是江父失约了,那一仗过后,他没有回来。
他错过了岑舒馨成长的太多瞬间。
以后也没有机会补回来。
他总说岑舒馨长得太快,每次出去回来,都不敢认她。
他这一生愧对妻子,愧对孩子,唯独不愧对国家。
岑舒馨想,她上辈子那样喜欢景浩庭,大概是太想有个家了。
太想有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家人。
只是景浩庭终究是不是那个人,他不爱她,也没拿她当家人。
好在,这一辈子岑舒馨想通了,她不在追求虚无缥缈的感情,她也要像父亲一样,做一个无愧于国家的人。
从前,她不敢直言对江父的思念,她怕身边的人为她担心,更怕身边的人用一种可怜同情的目光看向她。
现在她不怕了,想念和爱意都是要及时说出的,这样才能传达给心中的人。
郭建新体谅他们舟车辛苦,给他们放了三天假。
唐昇买了火车票,回了S市。
这是她回国后最想做的事情。
岑舒馨买了两瓶最好的高粱酒去看江父。
京区革命烈士陵园。
岑舒馨温柔的擦掉墓碑上堆积的灰尘,从袋子里拿出盘子摆上糕点水果。
布置好一切时,岑舒馨端着斟满酒的杯子,缓缓洒在墓碑前。
“爸,女儿回来看您了。”
岑舒馨眼眶渐渐湿润,盯着“人民英雄永不垂朽”几个大字,伸手轻轻摩挲,再开口,嗓音中带有颤音。
“爸,您看到女儿在面对M方人时的临危不惧了吗?有没有您当年的风范?”
“爸,昨天郭领导跟我提到了您,说您是民族英雄,我想我作为民族英雄的儿女,至少也得有您一半的风骨才行。”
“您以前总说,我长得快,不敢认我,您现在瞧瞧,我同三年前还有变化吗?”
“要是你在的话,看到我为国争光,会为我骄傲对吗?”
一阵微风拂过岑舒馨的头顶。
像是有一只手在抚摸她的头顶。
泪水一瞬间留下,岑舒馨跪在墓碑前痛哭流涕。
“我真的……很想您。”
江父噩耗传来,江家一夕之间只剩岑舒馨她一个人时,她都没有这样哭过。
她一直不断地告诫自己,她是英雄的女儿,她不能在众人面前失了英雄的风范,所以她悲痛欲绝,也只敢压抑着小声抽泣。
所以她那般害怕一个人,也只是强装镇定说没关系。
所以景浩庭说他来保护她时,她才会毫不犹豫的去爱他。
……
不该是这样的,想念要说出来,难过就要哭出来,高兴就要笑出来。
这样才对。
痛哭之后,岑舒馨有些累了,靠着旁边坐下。
蜡烛和香已经烧尽,带来的两瓶高粱酒也已经洒完。
往事不可追忆,人不能被困在过去。
岑舒馨收拾好剩下的东西,起身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
“爸,我继续去完成我的使命了。”
第30章
第二天,梦结束,天光大亮。
岑舒馨挣扎着从梦中醒来。
睁开眼后,头有些沉重,岑舒馨又看着自己被汗水浸湿的上衣。
外边的光亮,来不及让她多加思索,她快速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出门。
靳颂权今天在隔壁市有个会,叫上之前的助理清晨便走了。
他将那一摞会议资料给岑舒馨的时候,是让她三天内看完。
岑舒馨看书很快,记忆也好,昨天她就看完了一半。
今天捧着资料时间不着急,于是她静下心酌字酌句的去分析。
这一分析,外边的天又在恍惚间暗下。
岑舒馨是被胃部传来的绞痛,才后知后觉,自己一天没吃东西。
早上太赶没来得及,中午、晚上就更不用说。
她埋头进学习中,已然忘了时间。
岑舒馨拿手捂着腹部,匆匆收起资料,关上灯,往食堂走去。
冬季的六七点,食堂早关了门。
看着紧闭的铁拉门,岑舒馨重重叹了口气,胃部的疼痛越发强烈。
她难忍的蹲下蜷缩身体,家里是还有些面条,但现在她没了力气走回去。
“师姐?”
熟悉的声音从岑舒馨头顶上方传来。
岑舒馨艰难的抬头,对上魏川言明亮的双眼。
魏川言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后,回家经过食堂,看到似乎有个人影蹲在那,他便上前来察看,越往前走,越感到蹲着的这人像岑舒馨。
他就试着叫了一声。
没想到真的是她。
看着岑舒馨苍白的面色,魏川言皱着眉:“师姐,你怎么在这,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本文出自月暮鬼故事网,转载需带上本文链接地址:https://www.yuemucn.com/smys/53904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