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这段感情是羽棠避无可避的劫。
她的心顿时一路坠进深渊，窗外暖风吹进，也只能激起一身的寒意。
羽棠僵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蓄回力气，将东西收好。
收着收着，她又想起当年封离师兄将这些东西给她时说过的话。
“羽棠，两千年前你下界渡化众生时受伤颇重，是被少时的澹台玄熠所救。”
“师父这才让你去魔界渡化他长情丝以此还恩，若是可以，我希望代你而去。”
羽棠也终于记起，当年她自毁仙根嫁给澹台玄熠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爱他，还是为了偿还少年时的恩情。
无力如潮水般铺天盖地涌上来，几乎快要淹的她无法呼吸。
她至今都能想起封离师兄脸上的担忧和无奈。
“不管此次入魔域结局如何，司命神殿永远是你的家，你的退路。”
羽棠望着满是乌云的窗外，沉默许久后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裹，准备回司命神殿。
拿得起，放得下。
她必须为这段因果，做一个了断。
司命神殿不属于三界，屹立于昆仑山顶峰。
整个神殿除了管理因果轮回、裁决生死，掌管命运外。
还供奉了天外天的上古真神，乃上古真神祭拜之所。
山上阵法层叠，不允许用任何法术，所有神仙妖魔上下山都只能徒步。
昆仑山下，羽棠正准备上山，抬眸就看见一身白色长袍、仙风道骨的封离立在不远处。
四目相对。
她脚步一顿，眼里闪过诧异：“师兄怎会在这？”
封离一贯古井无波的眼里闪过担忧：“今早掐指一算，神殿外雀鸣不断，我就猜到你会回来，特意来接你上山。”
羽棠心里划过一抹暖流，默默跟紧封离的上山的步伐。
一个时辰后，司命神殿神位祭坛。
羽棠用清水净过手，锦布擦干，接着点燃三炷香，恭敬的跪在上古真神牌位前。
那一瞬，和澹台玄熠的过往如走马灯般闪过。
相伴千年，成婚五百年，他的笑，他的好，和朝朝暮暮一点点一滴滴化作情丝，狠狠束缚住她的心。
羽棠虔诚的叩了三个首。
“求真神保佑弟子平安渡劫，一切平顺。”
说完，她小心翼翼将香插入香炉。
看着香烟袅袅，羽棠一直紧绷的心放松下来。
不想下一秒，刚刚点燃的香骤然拦腰断裂，砸在地上！
香灭了……
羽棠顿时脸色煞白，不知所措的看向师兄。
封离眉心微蹙，什么都没说，只是弯腰将香拾起，重新点了三炷香。
恭敬的拜了拜上古真神，朗声道：“望真神保佑瑶儿，让她平安渡关，万事顺遂。”
封离鲜少向真神求过什么。
上一次这样，还是在羽棠自毁仙根嫁给澹台玄熠之时，求的是：“希望真神保佑瑶儿幸福美满，平安喜乐。”
羽棠眼眶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自从成婚后，她很少再回宫昆仑山，每次回来也尽量挑师兄不在之时，免得澹台玄熠误会。
没想到师兄心中毫无芥蒂，还是像以前那样，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
心里的酸胀几乎压抑的快要溢出来，羽棠对着师兄的背影低声喃喃：“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封离疑惑回头，眼里罕见的露出几分不解。
羽棠攥紧手指，脸上满是歉意：“以前玄熠一直误以为我们之间不止是同门之谊，我为他向你道歉。”
封离深邃的眸光中闪过一抹异样，却又在羽棠探究之前很快消逝。
他淡然的转移话题：“之前师父叮嘱过，要替你探查仙脉。”
接着伸出了手。
师命难违，羽棠强忍着情绪伸出手，撩起衣袖。
搭上脉搏的那刻，封离脸色骤变，连手指都开始发颤，显然是号出了情蛊。
情蛊对身体损耗极大，稍有不慎，就可能蛊死人亡！
若仙根在还好，可她如今却仙根尽毁，形同凡人。
想要取出蛊虫，就只能剖心！
许久之后，他才叹息一声：“你这又是何苦？要是他对你不好，你大可以回司命神殿。”
羽棠却望着门外的青山愣神。
澹台玄熠对她不好吗？
刚成婚时，魔域内一个魔将在成婚宴上让羽棠难堪，澹台玄熠直接震碎了他的魔丹。
他说瑶儿，魔将可以再培养，但你只有一个。
只要有我在一天，谁也不能欺负你！
后来魔域日渐壮大，他的魔尊之位也越来越稳。
澹台玄熠更是把她捧在手心，千娇万宠，要星星不给月亮。
山间清风徐徐，和回忆一起化成刀，刀刀刺进羽棠的骨髓。
她忍不住落下一滴清泪：“他对我挺好的，从之前到现在，一直都是挺好的。”
但好是真的，背叛也是真的。
见她这样，封离也只能轻声叮嘱：“你的房间没变，先休息，明日会有贵客上门。”
说完转身离开。
简幼微思绪沉沉的看了眼上古真神们的牌位，半晌后才收起视线回房。
可哪怕是回到司命神殿中，她也依旧无法静心。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翌日清早。
羽棠早早起来做早课。
不想一到神殿内，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跪在那里，信誓旦旦得对着真神的牌位认错。
“是我对不起瑶儿，不该让她伤心惹她生气，只是孩子的事情是我母后的毕生心愿，我不能不孝。”
澹台玄熠言之凿凿：“本尊发誓，只要孩子平安生下来，就和夏萤断绝关系，否则就让我魂飞魄散、不入轮……”
羽棠心尖一紧，立即出口制止：“玄熠！慎言！”
生死气运，怎能成他誓言中的赌注！
澹台玄熠高大的身躯一颤，立即回过头：“瑶儿？”
他连夜上山，眉梢眼角满是疲惫，唯独看向羽棠的眼神炽热明亮：“你原谅我了吗？”
羽棠攥紧手指，她怎么可能原谅男人的背叛？
一次不忠，终生不用！
这是她的原则！
澹台玄熠的眸光黯了黯，也只剩沉默。
许久之后，他回头拿起面前司命星盘：“上古真神在上，望您懂我诚心，让夏萤平安诞下麟儿！”
说完，澹台玄熠手中的星盘开始转动。
不一会，星盘停止转动。
羽棠下意识垂眸去看，瞬间怔在原地。
星盘显示，这个孩子——
注定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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