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珩骤然抬头，对上了卫生间镜子里自己那双沉迷混乱的眼睛。
他倒吸一口气，惶恐极了——
“啪！”
傅珩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意图用疼痛让自己清醒。
白皙的面颊迅速浮起鲜红的掌印，他攥紧拳头，喘着粗气，慌张不已。
在犹豫什么，在想什么？
他喜欢谢渺渺。
许楚辞怎样，和他无关。
傅珩撑在盥洗池一侧的修长小臂鼓起明显青筋，他抬手用力地按住心口，心脏砰砰直跳，那种酸涩的情绪即使褪去，他的心却被腌入了味。
许楚辞是谢渺渺的朋友。
他不可以。
可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却化作辣椒素一般的刺激，传到心里，只让又酸又甜的料汁多了一分刺激、禁忌的辣味。
这只是追求刺激而已。
他只是喜欢得不到的东西，把许楚辞当成了极限运动。
绝不是喜欢。
绝不是。
低年级学生们涌入卫生间洗手，撞见了傅珩。
他们围着傅珩。
“傅老师脸上有红红的枫叶。”
“傅老师是被打巴掌了啦。”
傅珩：“……”
他看了一眼镜中自己肿起的半张脸，默默把这一笔账记在了许楚辞头上。
今日的狼狈，必将百倍偿还。
体育组中。
葛英见傅珩捂着脸走进来，有些好奇，但又不敢上去问。
傅珩看似笑容满面，实则十分冷漠。
而且傅珩还是傅董的侄子。
葛英放大声音抱怨：“开放日真是忙吐了，累死个人。”
有人迎合：“是啊，预算审核好严。”
傅珩却头也没抬，坐回办公位置，盯着课表发呆。
下午有两节课，那群四年级的兔崽子们满口脏话，烦人。
随便上上算了。
不过如果是许楚辞看见，会说他不配当个老师？
傅珩脑中浮现许楚辞那张半死不活的脸。
他骤然变了脸色。
他在做什么？
他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想在这个时候想起许楚辞？
葛英的念叨传来。
“邱老师去了教务处之后，变得好严。”
“别说了，”另一个女体育老师道，“邱老师在的英语组那边估计会更累人吧，我看好几个英语老师脸都白了。”
另一个体育老师抬起头来：“诶，脸变白？怎么变白？”
“……”
傅珩默默地听，听到英语组，才微微抬头看了一眼。
英语组吗？
他目光放空。
许楚辞也在英语组。
那，许楚辞也在苦恼开放日的事情？
如果许楚辞因为他的帮忙而能多休息一会，一定会很开心。
会对他笑吗？
会像最开始进入这所学校那样，得到她的关心吗？
“砰——”
傅珩猛地站起来，办公桌椅被撞出巨大声响。
办公室老师们吓了一跳：“怎、怎么了，傅老师？”
葛英有些畏惧地看他，担心是自己说错话。
“……”
傅珩的胯被撞得生疼，但他面不改色。
他还在想。
这一切都不是为了许楚辞。
他只是想取得许楚辞的信任，找到谢渺渺。
对。
正是如此。
傅珩决定再帮许楚辞一次，这一次，希望能帮到许楚辞，让许楚辞领他的情。
他去找了郑校。
午休时，许楚辞拿着修改好的教案找邱老师。
她一进办公室，便感到气氛不对。
邱老师看也没看她一眼，只直直地盯着电脑。
许楚辞：“邱老师？”
邱老师不请她坐，也不说话。
许楚辞左看右看，自己扯出一张严丝合缝、零公差的塑料椅。
“噗——”
塑料摩擦，发出了一声不堪如放屁的响声。
邱老师：“……”
许楚辞却放下椅子，面不改色地坐在邱老师办公桌旁。
“邱老师？”
邱老师移动鼠标，正在删改教学PPT。
许楚辞：“邱老师？”
邱老师没想到她脸皮如此之厚。
她冷着脸，说：“你如果不满意我的意见，可以直接跟我说，开放日的教案也不用修改，随你意思。”
许楚辞：“我不明白。”
邱老师扯出一抹笑，意味深长地看她：“你不明白？你都告到郑校那边去了，说我太严格，故意为难你是吧。”
许楚辞：“没。”
邱老师吸了口气，问：“楚辞，你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心里有气？”
许楚辞：“没。”
邱老师被她“大道至简”的NPC式对话弄得没了耐心。
她下了逐客令：“你如果这个态度，那请你离开。”
许楚辞把教案放下。
这个班，上的真累。
“请审一下，”她说，“我需要您的专业教学意见，谢谢。”
许楚辞离开了办公室。
她又去了正校长办公室。
郑校长在品茗，扶了扶被雾气覆盖的眼镜，明知故问：“怎么了？”
许楚辞一眼看穿这个邪恶眼镜老登。
“郑校，”她质问，“傅珩胡闹，你看不出来？”
郑校扶了扶眼镜：“他校董侄子。”
许楚辞：“他天王老子？”
郑校咳了咳，说：“他是为了你，怕你太辛苦，这是一番好意。”
许楚辞凝视他：“帮到我了吗？”
郑校悠悠道：“怎么，是不是邱老师又为难你了？我去问她。”
他再掺和，只会让事态更糟。
他分明知道。
这老奸巨猾的狐狸，一边在傅珩那装好人，一边整她，真是两不误。
许楚辞：“郑校你故意的。”
她忽地动了动鼻子，嗅了嗅。
雾气蒸腾。
郑校预感不妙，意图盖住茶碗。
许楚辞忽然开口：“您这茶饼，多少年的大红袍？十几万一斤？”
郑校僵住。
许楚辞怎么知道！
“小许开什么玩笑。”他盖住茶碗，说。
许楚辞：“我要告状。”
郑校有些紧张：“跟谁告状。”
许楚辞：“侄子他家长。”
郑校僵住。
许楚辞：“明确地说，是侄子他叔。”
老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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