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作为新兵准备入伍，在上车时看见角落一个蜷缩的瘦弱身影。
他走过去看，发现是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她穿着又薄又破的麻布衣，冷的整个身体都在抖。
她灰头土脸，可眼睛却像泉水一样澄澈清明。
“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父母呢？”
“我，我没有父母……我是被拐卖的，他们总是打我，我逃出来了……”
他于心不忍，却因为着急入伍又管不了太多，只能把衣服和身上的钱票都给了她。
临走前，他摸着她的头，轻轻说：“就算是一个人，你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而那个小女孩，就是齐语菡。
顾墨寒攥着衣服的手缓缓收紧，整颗心就好像一点点被挖空，冷飕飕的风往里面倒灌。
齐语菡的确坚强，坚强到让他忘了她有那样悲惨的过去，让他忘了她需要的是足够的安全感……
当兵多年，从战场上因伤退下当了政委到现在，顾墨寒从没哭过，也没这样痛过。
可无论如何，眼泪就好像被固封在眼眶，怎么也掉不下来，挤得双眼红的充了血。
‘啪嗒’一声，行李箱被合上。
他扶着箱沿，沉瓮的呜咽慢慢填满空阔的客厅。
天渐渐黑了，没有开灯的屋子伸手不见五指。
顾墨寒靠着沙发背，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只觉身体像浮在半空中。
突然，座机来电的声音乍响。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朝听筒伸出手，可身体就像不听使唤，猛地摔到了地上。
一瞬间的混乱后，意识突然陷入黑暗，耳畔却响起齐语菡的声音。
“顾墨寒，我真想要一个没有你参与的人生……”
第16章
“政委？政委！”
人群的嘈杂声中，通讯员焦急的呼唤让顾墨寒缓缓睁开眼。
率先入眼的是一辆车头被撞坏的军绿吉普和一辆黑色红旗车，十几个穿着橄榄绿警服的公安正在维持现场秩序。
紧接着，一辆白色救护车匆匆驶来停下。
通讯员立刻喊道：“医生，这里！”
顾墨寒眼神微凝，才感觉自己额头正在流血，掌心也已经一片红。
处理伤口间，他还没回过神，搞不清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是哪儿？他怎么会在这儿？
他明明记得自己在家，齐语菡的遗物他还没处理，然后来的电话……
“医生，政委会不会脑震荡啊？刚刚撞的太狠了……”通讯员满眼担忧。
医生给顾墨寒包扎好伤口：“很难说，得去医院检查才行。”
听了这话，通讯员立刻要把顾墨寒扶起来送上救护车。
顾墨寒却挡住他的手，疑虑看向他：“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在这儿？”
通讯员愣了愣，背脊有些发凉。
政委不会是把脑子给撞失忆了吧？
“政委，您忘了吗？我们开会回来遇上公安追嫌疑犯，恰好嫌疑犯的车就在我们跟前，你说帮公安截堵，车就跟嫌疑犯的车撞上了。”通讯员解释道。
一连串的话让顾墨寒满头雾水。
追嫌疑犯？截堵？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通讯员哪里还敢耽搁，立刻让护士帮忙把顾墨寒扶到车上去。
刚站起身，顾墨寒便能感觉到大脑的刺痛，他皱起眉，转目间，视线扫过路边一个被公安挡住的纤细身影。
看身形像是个女孩，她好像受了很大的惊吓，坐在路边捂着脸哭。
为什么……那么熟悉？
出神间，顾墨寒已经被扶上了救护车，一路带去了医院。
经过检查，除了额头的皮外伤，的确有些脑震荡，只要留院观察两天，没有其他的大问题。
等躺在病床上，顾墨寒才从纷乱的大脑中理清思绪。
在此刻自己的记忆里，他还是军区政委，林雪芬也早早嫁了人，离婚后不久丈夫就因为车祸去世，前两天她带着孩子回来找自己。
所有的一切都一模一样，唯独不一样的是他没有结婚，当年更没有遇见齐语菡，至今也不认识她。
不可思议又诡异的认知让顾墨寒陷入怀疑，这一切到底是不是梦。
但医生给他处理伤口时，痛感是在的，那就说明这不是梦……
‘叩叩叩！’
病房门被敲响，通信员推开门：“政委，公安局刑警大队队长张德虎有事找您。”
他回过神：“让他进来吧。”
通讯员后退一步，张德虎便走了进来。
顾墨寒看过去，对方身材高大，裁剪得体的警服衬出一身正气，剑眉星目，利落的下颚线透着股凌冽气势。
因为职业关系，又常年办案，眼神比常人更加有神。
顾墨寒听说过张德虎，他是全国顶尖警校毕业的优秀学生中的佼佼者，刚当上刑警三年，便破获了八起重大案件，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刑警大队的队长。
张德虎站定后，先敬了个礼：“顾政委，谢谢你配合公安的工作，当时车上还有一名女大学生，她说要亲自过来向你道谢……”
说到这儿，他转头看向门口。
顺着他的视线，顾墨寒也看过去，只见一个娇小的女孩慢慢走进来。
当人走近，他瞳孔骤然紧缩。
竟然是齐语菡！？
第17章
齐语菡紧张地捏着衣角，站到张德虎身边后，朝病床上已经呆住的顾墨寒深深鞠了一躬：“谢谢顾政委，要不是您开车堵截了那个坏人，我肯定就被他带走了。”
她尾音有些发颤，似乎是还没从刚刚的惊险里缓过神。
而顾墨寒满眼都是记忆中为救人而牺牲了的齐语菡。
眼前活生生站着的，真的是她！
她穿着白色的的确良衬衫，乌黑的长发扎成一个马尾，耳侧的碎发被汗湿，贴在红润的脸上。
五官秀美明媚，特别是眼睛，婉转间流露着孩童般的纯真。
可她看自己的眼神除了感激，不再有深情和眷恋，仿佛对她来说，自己只是个救了她一命的陌生人。
顾墨寒下意识地想起身靠近齐语菡，可身体就像不再受控动弹不得。
他看着像是隔了几十年都没见的人，声音渐哑：“你是……齐语菡？”
齐语菡脸上闪过抹诧异，心想自己也没说名字啊，他怎么知道自己叫什么？
这时，医生进来给顾墨寒做检查。
张德虎便开口道：“那顾政委，我们就先走了，您好好休养。”
说完，又敬了个礼才转身离开。
齐语菡也忙不迭地鞠躬，转身跟上。
眼看她要走，顾墨寒下意识伸出手挽留：“等等！”
然后，女孩跑的太快，压根儿没听见他的声音。
顾墨寒僵住的手慢慢放下，只觉心跳好像快了很多，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可更多的是对现在和齐语菡陌生的关系而产生的不安……
楼下。
齐语菡一路跟着张德虎，他人高腿长，步子又大，她只能小跑着才能跟着。
突然，他停了下来，她一个没刹住，直直撞在了他坚硬的背上，鼻子酸的冒了眼泪花。
张德虎转过身，看着正揉着鼻子的女孩：“下次不要上陌生人的车。”
齐语菡脸色一红：“不会了，这回是着急回学校……”
听了这话，张德虎才想起最近大学开学了，她正好是济北大学的学生。
沉默片刻，他薄唇轻启：“我送你。”
齐语菡愣了下，受宠若惊：“谢谢宋队长！”
张德虎拉开车门，让她坐上去。
一路上，齐语菡都忍不住偷瞄正在开车的张德虎。
他太严肃了，严肃的像个从业几十年的老干部，可他年纪好像也就比自己大个六七岁而已……
而张德虎早就察觉到她的目光，却装作没看见，一心开车。
直到车停在学校门口，他才转头看过去：“到了。”
齐语菡回过神，窘迫挪开眼匆匆下车，可像是想起了什么，便弯下腰朝车里的张德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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