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多顺用最后一点力气将李多财扶到床上，便再也坚持不住，手脚无力的瘫坐在了床边的地板上。
这一路他半拖半抱、费尽了力气才把自家弟弟从野外抗到了家中。
累的瘫倒在地的李多顺，头一回对弟弟吃的比自己多、身体比自己壮这事有了怨言。
但凡他轻一点点，自己现在也不用累成这幅狗样。
缓了许久，李多顺才恢复了一点力气，重新站起来，俯身靠近床上的弟弟，解下了绑在他身上的叶子包，翻出了里面的烤鸡来。
轻轻嗅了一下，其实烤鸡被风吹了一路已经凉透了什么味也闻不出来，可李大仍觉得自己在上面闻到了一股喷香的肉味。
他打开房门出去，在自家棚子外绕了一圈，拿回来一个装着木炭的小铁盆。
将铁盆摆在屋里的空地上，起身将屋内的门窗都关好了，才蹲到铁盆边开始点火。
不过这棚子里四处漏风，李多顺点了许久才点燃木炭，让房间里有了一点暖意。
点好火之后，李多顺顺势坐在了铁盆边，一边烤火，一边抖着手摘除烤鸡上沾到的落叶和砂石。
刚刚脱力的厉害，这会儿手还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而且身上也莫名的发冷，让人总想离火堆再近一点。
之前看着还算大的烤鸡，这会儿托在手里，瞧着竟没比他一个手掌大多少，再挑挑拣拣一下，就更显得小了。
看着手上没剩几口肉的半只烤鸡，李多顺难得的有些纠结，是全热来吃了，还是撕下一点尝尝味道就好。
“唔……”
这时床上的李多财发出了声音，看着似乎是要醒了。
那还是全热了，不然不够弟弟吃。李多顺在心里这么想着。
他又取来一个十字铁架，抖着手叉了好半晌才将半只烤鸡在铁盆上架好，一时间竟整得他又气又想笑。
可能气自己没用，可能气该死的林有余为什么还没死，也可能气自己弟弟在床上睡得香、自己手脚发软却还要想着分他一口肉。
在碳火的烘烤下，烤鸡的香味渐渐弥漫开来，从棚子的缝隙钻了出去，传到了附近的几户人家家中。
王婆子家里原本睡着的人都闻着这味儿醒了过来，睡眼惺忪的你瞧着我、我看着你。
“大哥，你有闻到什么香味吗？”
“有，你呢。”
“我也有，三弟呢？”
转头看了看床上、地上、窗台上，哪哪都没有三弟的身影，“三弟哪去了？”
屋子里看着最小的一人一边打哈欠一边接话，“去奶奶那屋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瘦瘦的有些跛脚的少年背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进了屋内。
“奶奶，你在这里，和大哥、四弟他们待一会儿，我去看看情况就回来。”
“好，小心点。”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王家宝一边说着一边扯过放在床边的外套，匆匆穿上，便和三弟王家珠一起出了门。
这年头吃食稀缺，别说肉了一点肉沫都难见，突然闻到肉味，还是在穷困潦倒的西区贫民窟闻到，总让人觉得心里不安。
担心是有什么罔顾人伦的事情发生。
没过一会儿，肉味渐渐淡去，门外才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和一声熟悉的轻唤，“奶……”
王家宝一边唤着一边推门进来，说着刚才的发现，“味道是从前头那破棚子的方向传来的，也不知道人搁屋里头干啥呢，门窗遮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
“附近没有闻到什么血腥味，也没看到什么血迹或别的什么，三弟还在外边偷偷瞧着，我就先回来和你们说说情况，免得你们担心。”
王婆子看着回来报信的孙子没说什么。
倒是半睡半醒的老二迷迷糊糊地接了一句，“不看也知道，肯定是那两兄弟又去哪里偷摸了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听说他们前几天可是干了一票大的，赚了好大一笔积分呢，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年在外头都干了些什么缺德事，都带坏我们整个西区的名声了……”
王婆子睨了一眼自家这个嘴上说着嫌弃、眼里却满是羡慕的二孙子一眼，“你管他们干了什么，顾好你自己就好了。”
“你要敢打歪主意，我就让你哥哥弟弟打断你的腿，省得你跑出去干那些缺德事带累家里人！”
听见这话，原本还有些睡意的王家贝瞬间清醒过来，赶忙坐起身解释，“奶，我怎么会干那些缺德事，我就不是那种人。”
屋子里黑，王家贝看不清自家奶奶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看她没回应，觉得她大概率是又对自己产生不满了。
想到这，王家贝连忙凑到自家奶奶身边，摇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奶，奶，你相信我，我要是真有干坏事的打算，不早就被大哥、三弟发现了吗？他们发现了能不告诉您？”
“再说，这不还有四弟嘛，我俩天天呆在一块，我要真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混蛋事，不早就被他嚷嚷得天下皆知了嘛。”
“不信你问四弟，”回头看向四弟的位置，发现只能看到一坨被子，王家贝便又转头看向站在门边的大哥，“还有大哥。”
顺着王家贝的动作，王婆子也看到了睡成一坨的王家玉，内心无奈，表面却不动声色地说，“乖，不用问，奶奶信你，你别让奶奶失望就好。”
“嗯，”王家贝低头靠在王婆子的肩上，轻声说道，“奶奶，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还要最疼我哦。”
这话说完，屋里头便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开口说些什么，只有床上的一坨被子轻轻起伏了一下。
外边，没看到什么不妥的王家珠正打算起身回去，却突然瞧见北区的林老大带着几个兄弟气势汹汹地走进西区。
朝着李氏兄弟的破棚子走去。
他立马缩回身子，重新躲回了阴影中。
而，李氏兄弟家中。
刚刚醒来的李多财正坐在铁盆边等着李多顺分肉，“哥，好香啊……”
“香就对了，赶紧吃，免得一会儿被人闻见了。”
李多财拿起分到手的鸡肉正打算往嘴里塞，突然……
“嘭”的一声，棚子门被人大力踹开，一个微微有些发福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哟，哥几个，吃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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