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夕颜坐于书房内,执笔落于宣纸上,却只留下一个墨点。
她神情难辨,眸中阴翳,却又似林中有溪水淌过,时有幽光。
晋照是五年前到谢夕颜身边伺候的侍卫,和封凛不同,他不属于暗卫,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正大光明的跟在谢夕颜身边。
五年已算长了,也瞧着郡主步步成长为如今这般深藏不露的模样。
但郡主这副样子,他也鲜少见到,像处在爆发的边缘,却深深压抑着。
可偏偏她表情如常。
但晋照也知道,像郡主这种身居高位、心中该藏事的人便是这样,面上越亲和,心里的情绪也就越暴戾。
晋照正想着,就听面前的主子发话了。
谢夕颜嘴唇翘着,眸中却无丝毫温度,语气甚至比这冬日的气温还要冷上几分。
“再去查,究竟是何人出钱,又到了何地。”
郡主虽没明说,但晋照也知道她口中要的人是谁。
这话也无非是就算是掘地三尺,都要把人给找回来的意思。
晋照领命退下了。
一切重回寂静,谢夕颜转头,将目光落到窗外。
雪不知何时停了,甚有白日冒头,落于地上枝上,似有浮光跃动。
“郡主。”有人垂头弯身进来了,“属下为您奉茶。”
谢夕颜未动,只分了个眼神去。
身着暗卫服饰的人上前递茶,谢夕颜觉得他眼熟,又注意到他脸红肿。
好像是封凛之前相熟的暗卫。
分明眉目神态都不像,却让她幻视初入侯府的封凛,没干好事被惩罚后,闷不吭声的模样。
谢夕颜手指点点桌面,出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脸又是怎么了?”
暗卫躬身行礼:“属下雪霁,有劳郡主挂心,只是小伤,不碍事的。”
雪霁,倒是好名字。6
谢夕颜挑挑眉,已有不耐:“说。”
雪霁的头垂得更低:“是、是侍从武安打的,但都怪属下办事不力,这才被教训了。”
谢夕颜轻嗤一声:“你倒是好心肠。”
武安。
她想了一下,是齐砚舟塞过来的人。
初一晚上的事,说封凛走了,没人照顾她,就塞了个侍从过来。
谢夕颜垂眼,神情不明,心中暗嗤:齐砚舟这个郡马,后宅的手段也学了不少。
这齐家文臣、皇上指婚,怎么想怎么都有监视目的。
见雪霁还跪着,谢夕颜说:“起来。”
雪霁小心翼翼直起身子,仍低眼垂眉,目不敢视。
谢夕颜不由得想自己在封凛心里是个什么形象了,怎么都教出些战战兢兢的人来。
“你多注意武安的动向,有异便来禀报。”
“是。”
……
年初四,兵部尚书病逝。
谢夕颜一袭白裘,祭拜完回府后,有人呈上密奏。
“推举上去的名额,皆是咱们之前培养的官员。”
“知道了。”
五年前,谢夕颜还在京城里将闲散郡主当得好好的。
父亲却忽然来信,说六皇子夺嫡,镇远侯府将倾囊相助。
那时,六皇子受废太子一案的牵连,被天子授镇南王,明升暗贬,远去南境作战,形同流放。
作战艰苦,但也颇得民望。
镇南王府与镇远侯府,皆在南境。
虽说抵御外敌,一王一侯却极易串联,京城这圣上好似对南境的势力毫无戒备。
不知是自己表现的纨绔麻痹了天子,让其迟钝到养虎为患。
或是外敌解决后卸磨杀驴……
成王之路血腥,谢夕颜宁愿相信是后者。
多事之秋,谢夕颜嘱咐一句:“处事谨慎,少出风头。”
来人恭敬应道:“是。”
见郡主神色莫测,似还有事吩咐,于是开口问道:“郡主可还有事?”
谢夕颜想起之前碰到过替封凛治病的郎中,问过他的情况。
身受重伤,没好生休养,还浑身湿透跪在大雪中几个时辰,受了风寒、大病一场。
怕是要落下病根。
她辗转数夜,梦里皆是封凛受困,如今想来,都觉得他性命堪忧,格外焦躁。
晋照在这时进来了,屈膝禀报道:“有探来报,说看到封公子独自一人出了城门。腊月间,侯府并无陌生富商往来,只有送肉的屠户。”
纵使只是白银,百两,也不是普通人能拿得出手的。
此人此事只可能是齐砚舟杜撰。
那人,到底又跑哪里去了?
下落不明,难不成真是他自己想走,可,怎么可能呢?
还是这天子指婚的齐砚舟是枚暗桩,派人掳走了封凛,此后好威胁自己。
晋照又说:“弟兄们几乎要将京城、苏州翻个底朝天了,都没有找到封凛的下落。”
谢夕颜心中不安感愈发强烈,寒声道:“继续查。”
观者不免汗颜,刚刚还说要处事谨慎的郡主,为了个男人,几乎让手上的势力倾巢出动。
……
夜色清亮,却有扫兴的东西从屋外一闪而过,谢夕颜在桌前,眼神骤变。
房顶上的晋照倏地跃起,只见几名黑衣死侍进了谢夕颜的房间。
房间中黑了灯,一死侍却夜视极好,直接持剑朝谢夕颜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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