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说，小元的父亲隔三差五就会过来，但是小元和之前相比，变得安静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动不动就情绪激动，和他爸吵得面红耳赤。不管他父亲说什么，他都很沉默，甚至有时候会自言自语起来，说得东西牛头不对马嘴，问他他也不理人。
能看出来，小元在慢慢封闭自己，越来越抗拒外界的世界。我叹了口气，心里焦灼起来。手又不自觉地伸进抽屉里，摸出一个巧克力，熟悉的甜味刺激也安抚着我的味蕾。嘶——突如其来的刺痛让我不禁咧开嘴巴。手指贴着脸颊一个一个点过去，果然还是那颗牙。
最后一个槽牙。补了好几次，还是补不好。
隐约却顽固的疼痛像一根钢锯，一来一回地拉扯我的神经，甚至头也开始疼起来了。我用茶水漱了口，冲走巧克力残留的甜味。我有意让那颗坏牙经受了更多的涤荡，希望能换来它更长时间的安分。
好不容易让牙痛平复下来，感觉好受了一点， 我舒了口气，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家庭成员，父亲，赵国强，母亲，王敏芝……”小元资料上的内容一一划过脑海。我沉思片刻，还是拨出了一个手机号码。
嘟嘟声响了很久。就在我差点要挂掉电话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微小地传出来：“喂？”
“您好，请问是王女士吗，”我先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尽量轻快明白地说了这通电话的来意，想请她来一趟医院，谈一谈小元的病情。
女人明显犹豫了一下，问：“什么时候？”
我说：“最好是尽快吧，这几天您有空吗？方便过来吗？正好也看看小元，他很想你。”
女人沉默了几秒，说：“这周不行，我走不开。下周，也许吧……”
她的声音听起来干涩凝滞，偶有一两个字的音调短促尖利，听不出多少感情色彩，反而有一种竭力压制什么的用力。
不过，她过于干脆的拒绝确实出乎了我的预料。而她“也许”的下周正好是我请假不在的日子。
我维持着语气的平和：“不好意思，下周我有事不在医院。这样吧，后面我再和您联系，我们再约时间，好么？”
“下周……您都不在吗？”女人冷不丁地问。
“啊，对，因为我要回一趟老家，所以可能一整周都不在，实在抱tຊ歉。”我随口说道。
“为什么去……”
女人突如其来提高了音量，我有点吃惊，也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您说什么？”
“啊，啊，不好意思……”女人瞬间又变得小声，唯唯诺诺起来，语气有点慌乱：“我不是在说你回……那个，我是问，为什么去……对，去医院，我是问我为什么要去医院？小元他怎么了？”
我连忙安抚道：“您不用紧张，小元最近挺好的，很配合治疗，情况也比较稳定。我们就是想请您过来，再多了解一点他的情况，聊聊他小时候的事啊，他平常的习惯啊，我们想多了解他一些嘛，这样治疗起来也更有针对性。”
女人不再发问，仓促地道谢谢，挂断电话。
在和小元的相处中我能感觉出来，在情感上他与母亲更亲近。但儿子入院，妈妈居然一次也没有来过，这有点违背常理。我想，还是有必要约他妈妈见一次面比较好，说不定可以让她也参与到治疗中来，这样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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